“除了你，還有誰會門都不敲就進來？”裏德爾將桌上的筆記反扣過來，坐在凳子上回身，“你來干什么？”

“我只是路過這裏，聽到裏面有動靜。”阿芙拉眼神飄了一下，她註意到桌上擺的魔藥都是她這幾天熟悉無比的藥材。

是那種飽含著罪惡的魔藥。他在熬制“鳳凰涅槃”。

不過從魔藥的狀態(tài)和裏德爾的心情來看，他應該距離成功還有段距離。這種魔藥的熬制過程極其覆雜，有好幾樣藥材都必須在特定的時刻采摘——如月圓的晴天，或是在某個步驟進行時必須是接連七天的暴雨天等等，可謂是對天時、地利、人和都有著極高的要求。

阿芙拉安慰自己，或許他并不會成功。或許條件太多太難，導致他只能不停地修改配方，就算他能成功也不會太早達成目標。

“是嗎？”裏德爾語氣涼涼的，不帶一絲波瀾，顯然他并不相信她的說辭。

阿芙拉沒忘記自己來這兒的主要目的，她帶出話題：“阿布傷得很重，你不去看看嗎？”

裏德爾若有所思：“我聽說有某人經(jīng)驗純熟的幫助，他現(xiàn)在恢覆得很好。再說埃德溫好似也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

“是啊，我也聽說埃德溫昨晚突然被送去了醫(yī)療翼，就在今天早上他已經(jīng)被轉(zhuǎn)去圣芒戈了。”

據(jù)說頭部受傷的埃德溫需要進一步檢查，以確認頭顱內(nèi)部沒有其他的損傷。在旁人看來這一切都是埃德溫活該，他撞得阿布重傷，又在當晚被心儀的女生爽約，一氣之下從廊橋上跳了下去，甚至有不少人拍手叫好，卻很少有人去註意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阿芙拉現(xiàn)在知道，這些都是裏德爾造成的。

旁邊的小桌子上放著一只試劑瓶，它看上去和昨天臨時離場那人手中的空瓶很像——現(xiàn)在阿芙拉基本確定那就是裏德爾。

她拿起那只殘留著藥劑的瓶子嗅了嗅，那裏頭淡淡的白胡椒辛香昭示著一種可能：“活性藥劑，這就是你干的好事？”

活性藥劑藥如其名，它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放大一個人的情緒，不管是快樂、悲傷還是憤怒。

裏德爾事不關(guān)己般，好似根本沒聽進去她說什么。他思忖著自己的事，突然起身走過來。

阿芙拉正沈浸在這場血腥事故的重構(gòu)中，當她看到裏德爾走近時條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好幾步，并確認自己到門口的距離。

這個動作把裏德爾看笑了，但他只是走到靠近門邊的柜子這裏來，取下一只魔藥瓶。

阿芙拉懊惱地閉了閉眼，她痛恨自己在他面前總是這么容易露怯！

或許是坩堝沸騰的熱氣讓她感到窒息，阿芙拉再也沒法忍下去了：“我看到你把埃德溫推下去了。”

裏德爾意外地扭頭看著她，沒有立即相信：“昨晚的人是你？真罕見，你沒有當即站出來指責我而是落荒而逃，直到今天才來質(zhì)問我。”

“我當時……太害怕了。”阿芙拉拼命營造出一種她親眼所見的假象，“我不懂你為什么要這樣做，而且這和埃德溫自己的說法完全不一樣，你篡改了他的記憶？”

“他用不正當?shù)氖侄蝹α税⒉迹抑皇窃瓨咏逃柣厝ァ！毖Y德爾不慌不忙地說道。

阿芙拉忿忿不平：“阿布做錯了什么要為你的暴虐負責？我很難不認為你是在記恨埃德溫去年在爭霸賽中傷了你。”

他毫不避諱：“你要這么說也沒錯。”

但僅僅只是這樣嗎？

阿芙拉很難再求證更多，她似乎讓裏德爾相信了昨晚撞破他暴行的人是她，這已經(jīng)是意外且值得慶幸的收獲了。

裏德爾從瓶中取出幾顆水仙根，放入研缽中研磨幾下后，再次起身走過來——這次是沖著阿芙拉來的。

她拼命忍著打退堂鼓的沖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和他僵持。

“好好準備期末考試吧，阿芙拉。你不會想分散精力到其他事上的。”裏德爾低頭說道。

“確實你的走狗太多了，如果要一一應付顯然不現(xiàn)實。”阿芙拉狠狠瞪著他，“不過你要是那么不放心，為什么不干脆也篡改我的記憶？”

裏德爾撇撇嘴，善解人意地說：“你剛才說了那是一種暴行。我可不愿在一個女孩心裏留下這樣的印象。”

他這番話充滿了嘲諷。裏德爾從來不會感情用事，他之所以不做，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篤信阿芙拉不會到處說——她不敢賭會有多少人相信她的話，不敢賭埃德溫接受恢覆記憶治療后究竟能有多大的效果，也不敢賭就算一切都順利，日后她會受到何種殘忍的報覆。

最好的結(jié)果是裏德爾被開除，那樣他正好走上蓋勒特的老路，阿芙拉將徹底失去對局面的控制。

阿芙拉不屑地笑了笑：“裏德爾，人命被你像玩物一樣擺弄，你是何種令人發(fā)指的魔鬼？”

“你應當知道那對我來說是一種盛讚。”裏德爾將她肩上的長發(fā)撩開去，拈起一根掉落后蜷曲在她頸邊的發(fā)絲，舉在眼前細細端詳。

當他做這些時，阿芙拉手心都在冒汗。要是有一絲勝算，她都恨不得立刻掏出魔杖和他干上一仗。

“有時候我真想讓你也吃吃苦頭。可是我轉(zhuǎn)念一想，阿芙拉，以你的氣性，心懷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強忍意氣，對你來說就是最大的折磨了吧？”那根發(fā)絲在他指尖忽而自燃，耀眼的金光閃現(xiàn)一霎又迅速滅去，房間內(nèi)再次陷于黑暗與沈寂。

如果說懼怕都沒有使她顫抖，那么裏德爾這句話中的羞辱之意是阿芙拉再也不能忍受的了。

她幾乎就要動手掏魔杖了，但裏德爾幾乎在一瞬間就按住了她的手腕，并冷聲提醒道：“你還是太沖動了，再成熟些吧，女孩。以及——知道害怕，就離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