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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1 / 3）

十七

如果能一直像這樣睡去就好了。阿芙拉想。人生難得不必因任何紛擾而心煩。

可她近來時不時就能聽到一個男人催促她的聲音：“你該醒來了，阿芙拉。”

她充耳不聞。

“你準(zhǔn)備睡到什么時候？”男人的語氣聽上去有商有量的，但她深知他的本意并非如此。

然而阿芙拉準(zhǔn)備在他道歉之前都不予理會。

“我但愿你不是預(yù)備要在這裏一直沈睡下去。”他繼續(xù)說道。

“我才從那種災(zāi)難裏逃脫出來，不過就睡了一會兒。”她據(jù)理力爭。

“噢，是啊——如果你管五十年叫‘一會兒’的話。”他玩笑道。

阿芙拉嘆了口氣，盡管她不知道以自己現(xiàn)在的形態(tài)說這是“嘆氣”究竟恰不恰當(dāng)，但總之她是表達(dá)出了這樣的情緒。

“我但愿你能發(fā)發(fā)慈悲心——雖然我知道你不一定有這樣?xùn)|西，但好歹看在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讓我一個人呆著。”

“我感到很抱歉。我并不否認(rèn)你過去經(jīng)歷的那些事是那樣的艱苦卓絕——因為同樣作為面對未來不可預(yù)料性的局中人，我愿讓你知道，我也曾身擔(dān)與你等同的憂慮和痛苦。”他的語氣聽上去是那樣真摯，讓人很難不把他的話聽進(jìn)心裏去。

可她此刻余力不多：“我真的很累，蓋勒特。”

他陳述著令她疲憊不堪的原因：“你感到越來越累是對的，因為你并非是以正常的靈魂形態(tài)離開軀體，而身居混沌之中對于靈魂來說也絕非好事。長此以往下去，你會被混沌撕碎。”

這她已在早先和他的對話中有所了解。大約是因為，那只時間轉(zhuǎn)換器上面不止覆蓋了兩重魔法什么的，這是他的一個嘗試，如果成功的話將保證她的靈魂不至于永遠(yuǎn)在無序的混沌中迷失。然而她已不太能記得住具體的細(xì)節(jié)。

阿芙拉自從成為靈魂狀態(tài)以來，大部分時間都是昏沈的，對于時間的流逝并沒有什么實感，甚至不如說，她在這裏由衷地感到解脫。

“那就繼續(xù)這樣下去好了。也許徹底消散就是靈魂最好的歸宿。”阿芙拉滿不在乎地說道。

“那可不是我樂于見到的結(jié)果，親愛的，在我看來有的結(jié)局比這更適合你，而我的判斷力很少失準(zhǔn)，這點你是知道的。”

阿芙拉沒有理會他，就像在思考。

“也或許你可以先回去看看，然后再做決定。外面正在發(fā)生令你意想不到的事。”他繼續(xù)循循善誘道。

她下意識認(rèn)為，蓋勒特是在騙她。他一向是會使用話術(shù)的。然而緊接著他又說了句什么，讓她幾乎是一瞬間就清醒過來了。

——可他到底說了什么來著。

阿芙拉發(fā)覺自己醒來時還在拉文克勞的宿舍裏，過去發(fā)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徹頭徹尾的夢。

難道那些事真是夢嗎？

阿芙拉註意到枕邊還放著她所熟悉的90年代的教材，那上面的筆跡也確實是她自己的，一切都符合她的記憶和習(xí)慣，這也仿佛昭示著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她是真的做了場噩夢。

此刻，腦子裏卻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你是誰？奇怪，你好像就是我自己。”

這讓阿芙拉覺得驚奇，因為那就是她自己的聲音。

我還能是誰？我是阿芙拉·格林德沃。她心想道。

可是奇怪的事接踵而至，她居然在自己的中間名上游移不定，“弗雷德麗卡”和“艾爾薩”兩個單詞如同互斥的磁極，將她弄得越來越糊涂了。

“也許那不是夢。”那個聲音繼續(xù)說道，盡管她知道那是她自己在對自己說話。

但我是阿芙拉·艾爾薩·格林德沃。她默默地告訴自己。

宿舍門被人推開了，是她的幾個室友回來了。阿芙拉下意識想喊出杰西卡的名字，但走在前面的女生轉(zhuǎn)過身時卻露出了一張令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這讓她感到困惑。

“安德莉亞，我不認(rèn)為共享論文是個好的選擇，教授絕對會看出來，到時候我們兩個都討不到好處。”她扶了下眼鏡，繼而面向阿芙拉一臉茫然的表情，“你怎么了，阿芙拉？你不會連晚飯都沒去吃吧？”

“塞麗娜，你能不能別那么緊張？我又不會照著抄！”后面的女孩跟進(jìn)來，也將註意力放在了阿芙拉身上，“你睡了一整個半天？簡直不敢相信，雖然是昨天剛到校，但你有這么累嗎？”

不對……一切都不對勁。

阿芙拉痛苦地捂著額頭，然后起身換上襯衫和制服裙：“我大概……睡得有點多，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