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個人的僵持因為趙育的到來而被打斷,只見趙育滿頭大汗地跪在地上,一臉焦急地道:“大王,太后,華陽太王太后有請,說有急事,片刻不得耽誤!”
嬴政從沒看過趙育如此緊張,心一窒,聲音也高了幾分:“太王太后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自在妓院救回二位太王太后后,夏太王太后的身體就每況愈下,尤其是得知夏夫人被囚禁在夏夫人宮,她更是因為憂慮過度而長期臥病在床,就連太醫院的人都被嬴政砍了好幾個頭!
“太……夏太王太后好像不行了……”說到這裏,趙育更是老淚縱橫。
一把利刃好像狠狠地刺進嬴政的心窩,他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幾步,夏太王太后還沒看到他未來的政績,就連他的王后她也沒看到,她怎么可以就這樣離去?她怎么可以這么殘忍地拋下一切離去?大腿一邁,他第一次不顧帝王將相的禮儀大跨步跑了出去。
看著嬴政急馳離開的身影,趙姬的心仿佛被無形的自己重重打了一拳,如果今日換成自己病危,政兒會如此緊張嗎?趙姬落寞的表情被嫪毐盡收眼底,只見他貼心地上前安慰道:“太后,子孫情深這是好事,大王仁慈孝順,是百姓大福,更是太后之鴻福啊!你就放心吧,太后在大王心中的地位是無人可取代的!”
明知道嫪毐是在說好話哄自己開心,趙姬還是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嫪毐,還是你體貼哀家?。 ?
“太后,我們移駕去太王太后宮吧!華陽太王太后見到你,她的心情肯定會舒暢不少,就連大王也會對你刮目相看的!”嫪毐獻計道。
趙姬淡淡地點了點頭,伸出白嫩的小手讓嫪毐托著,二個人趾高氣揚地離開了咸陽宮。一直站在屏風后面的莫愁紅艷艷的嘴唇露出諷刺地笑,沒想到那個說沒有真龍天子能統一全國的嫪毐真的混進了秦宮,還上了趙姬的榻。接下來的秦宮應該就是呂不韋與嫪毐之間的戰爭了。
只是嬴政……莫愁略帶傷感地嘆了一口氣,他現在一定很難受吧?多想把他抱進懷中讓他忘掉一切,好好地睡一個安穩覺。
“主子……”紫蘭剛想說話,莫愁卻揮手讓她退下。這個時候她不需要任何人來左右她的思維,她要好好地靜靜,好好地想想如何才不搬進那個奢華富麗的‘阿房宮’。她不要作一只被關在金籠裏的小鳥,她要開屏展翅,她要海闊天空,她要作一只嬴政永遠捉不住的小鳥。
只有永遠保護新鮮感、神秘感、挑戰感和若即若離感,嬴政才不會嫌棄她,她也不會成為柳煙第二。
“祖母……”榻上的夏太王太后早已瘦骨如材,雙唇微張,眼神迷離,一看就知道是提著最后一口氣遲遲不愿離去。
夏太王太后的眼珠子動了動,但她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再說話了。
“祖母……”嬴政再低呼,嗓音中帶著哭腔。夏太王太后從喉嚨裏發出啊啊啊的聲音,卻不能完整得說出第二個字。一向與夏太王太后深情厚誼的華陽太王太后握住了她的手,威嚴的臉頰也換上感傷的表情,只見她低聲道:“你是想說大王是九五之尊,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要哭,對嗎?”
夏太王太后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喉嚨裏再次發出啊啊啊的聲音,華陽太王太后繼續道:“你是在擔心前線的成蛟,對嗎?”
夏太王太后眨了眨眼睛。
“他沒事!”嬴政用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自編自導道:“成蛟在前線立下大功,政兒已準備冊封他為大將軍王!他日凱旋歸來,政兒就撤了夏夫人的禁足,再許三池封地,萬兩黃金給他們母子二人!”
華陽太王太后抬頭看了看他,心中知道這是善意的謊言,他是想要夏太王太后好起來才許下承諾,果然,夏太王太后干枯的嘴唇露出一抹笑,鮮紅的血絲因為她嘴唇的動作而撕扯裂開。
“可是祖母你一定要好起來,如果你不親身迎接成蛟歸來,那政兒就繼續讓成蛟呆在前線,不下旨讓他回宮領封!”嬴政難得露出孩子氣的一面,只見他握著夏太王太后的手抵住自己的額頭威脅道。
夏太王太后的眼角流出一滴淚,像是回光返照,她奇跡般地開口道:“你一直都是祖母的驕傲,你善良正直不狡詐,跟你父王一樣是祖母永遠的驕傲……”
“祖母……”嬴政鼻子一酸,雙眼也浮起一霧水氣。這些話也只有二位太王太后才會跟他說,沒想到再一次聽到時卻是生死離別之時。
“夏夫人從小就被寵壞……有錯,也是我們作長輩的錯……政兒,答應我一件事,將來無論成蛟和夏夫人作錯什么事,饒她們一命……”夏太王太后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他。
“嗯!只要祖母能好起來,政兒什么都答應你……”如果謊言能換回夏太王太后的命,那他寧愿作一輩子的騙子。
“來不及了,我已經看到你父王在找我揮手了……”夏太王太后用感激的眼神看著華陽太王太后,繼繼續續地喊道:“姐……姐姐……”
“別說話,你會好起來的!”華陽太王太后淚如雨下地握住她的手,泣不成聲道。
“謝……謝謝你,姐姐……”說完最后一句話,夏太王太后仿佛再無心愿般地露出一個滿足的笑,永遠閉上了眼睛。
華陽太王太后再也忍不住痛哭了起來,她唯一的好姐妹都已離她而去,未來孤獨的日子她該找誰相伴???嬴政無聲地流下一行淚,后面趕來的趙姬看到這生死離別的場面也微微哭泣了起來,宮門外的奴才婢女得到夏太王太后薨卒的消息,也通通哭了起來,一時之間,太王太后宮除了哭泣聲再無其他雜音。
嬴政的心在絞痛,淚水模糊了雙眼,想到祖母一點都不喜歡自己哭,他忙用力瞪大眼睛把眼淚逼了回去,剛想站起身去扶華陽太王太后,眼睛卻被夏太王太后手中的一塊玉佩所吸引,扳開,發現是自己送給夏太王太后的生辰禮物!
原來,她最舍不得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嬴政再也無法呼吸,有很多的話他還想要告訴夏太王太后,大張地嘴巴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字符,淚,無聲地流下,一甩頭,他發瘋似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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