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預言

在這北丘和玟原的邊界線上，是無人抵達的荒地。站在這盛滿了寒氣的懸崖底下，四面環(huán)繞著的都是峭壁，而腳下踩著的，是已經(jīng)腐朽的尸骨和生長在尸骨和漆黑土壤之間的不知名雜草。

顧越搓著被凍得通紅的手，環(huán)顧周身的景象，單憑他和聞人越的本事，他們絕無可能從這裏出去。就像沒有劫達，他們也會是這懸崖底下漸漸爛掉的尸體，直到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都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昨晚他見劫達睡覺的那間屋子的燭火一直亮到了凌晨，知道他也在為夏夏的情況擔憂，何況劫達為他們關門的時候也說了今天他不去采藥了，顧越就主動為在這鬼地方生活了好些日子的幾人做早飯。

說是做早飯，也不過就是把劫達收在筐裏的干饅頭蒸一下，而劫達前日做的腌菜已經(jīng)快吃完了，可是顧越在這不小的峽谷中走了一大圈，依然找不到一點可以吃的東西。

顧越回去的時候，夏夏已經(jīng)起床了，正坐在桌邊專註地擦著她帶下懸崖的雙劍和長槍，聽到顧越回來了，放下手上的東西對顧越彎了彎眉眼：“你回來了啊。”

“醒得那么早？”顧越在門口撣了撣身上結(jié)的寒霜，好不把外邊的寒氣帶進屋子裏，“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除了身上有些淤青摸著還有些疼，都好得差不多了。”夏夏幫顧越拿著他摘下來的斗笠，“之前睡了那么多天，都睡夠了，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就把那些劍和長槍擦擦，想試下用劍了，真怕這一睡把自己的本事都忘光了?！?

“不會?！鳖櫾桨参康?，他和聞人越默契地沒說夏夏可能只記得一個月發(fā)生的事情的事，現(xiàn)在的夏夏還是無憂無慮的。

顧越拿起自己的劍在空氣中劃了兩下，夏夏不說，他都快忘了自己也好久沒練劍了：“夏夏是我見過的劍術(shù)最高強的姑娘。你該再好好休息幾日的，等身體好全了再練也不遲。”

夏夏學著顧越的樣子，也拿劍比劃了幾下，發(fā)現(xiàn)還挺順手的，有些驚喜地小聲歡呼道：“沒忘呢，感覺曾經(jīng)學過的招式很自然地就使出來了。我呆在這兒什么都做不了，感覺自己都快發(fā)霉了。”

“你醒來連一日都不到，就已經(jīng)待不住了？”顧越看著夏夏嘟嘴抱怨的樣子，感嘆能看到這樣活蹦亂跳的夏夏真好，對于夏夏想要出去走走的請求，也心軟了，“劫老說北丘有一味藥材可以讓你記起以前的事，所以我和聞人打算過幾日前往北丘，夏夏跟著我們一起去？”

夏夏醒來后顧越給她講了很多事，遺忘了很多事情的姑娘歪腦袋回憶了一下什么是“劫老”、什么是“北丘”，然后快活地就應下了：“好啊，只要不待在這兒，我去哪兒都可以的。這懸崖底下太無聊了，什么都沒有，還冷得很。”

“好，那一會兒夏夏乖乖把藥喝了，我們今天收拾一下再好好地和劫老道謝，明早就出發(fā)？”

“咳咳。”顧越正說著，聞人越醒來找水喝剛好聽到他的這番話，揶揄道，“昨日不管我怎么說你都不肯答應我提早啟程，怎么夏夏一要求你就答應了？一點兒也不堅定?！?

顧越的耳根子微紅了紅，夏夏看到他泛紅的耳垂，也有點害羞，瞪了眼聞人越然后向顧越撒嬌：“越越，我餓了，你去拿些吃的來吧，別聽聞人亂說。”

聞人越無所謂地聳聳肩，給自己倒了杯水就大爺似的坐在那兒，哪怕?lián)Q了身衣服換了個地方，好像他還是原來那個在玟原皇宮裏一呼百應的公子越。

顧越也是活該習慣了伺候聞人越這個主子，連著聞人越的那份早飯也一并帶回來了。三個人同坐一桌分食著盤子裏寒磣得可憐的素饅頭，但誰都沒有對眼前的吃食抱怨什么，各吃各的，誰都沒說話，無形中卻又有一種默契。

“夏夏，接下來的路要我們?nèi)齻€人一起走了，你想好了嗎？”盡管聞人越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夏夏是不會離開他們的，因為現(xiàn)在的她除了跟著他們走，也無處可去。但表面上，聞人越還是禮節(jié)性地詢問了她一下。

“我想好了?！毕南难氏伦彀脱Y的東西，十分堅定地回答道，語氣裏又透著理所當然，“我知道后面的旅程會有點危險，但現(xiàn)在我什么都不記得了，我也知道你們的處境很危險，所以我不會離開你們的，我會和你們在一塊兒的，直到我想起以前的事情?！?

顧越的眸子暗了暗，但他實在太不自信了。他以為夏夏想起了過往的一切就會選擇離開他們，卻不知道夏夏這話的意思其實是等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再考慮要不要繼續(xù)和他們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