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滄浪的夢(mèng)境裏，利刃經(jīng)由他手遞出，開膛剖心，早已將后路與狼崽的性命一起葬送。
捫心自問，滄浪痛而不悔。因?yàn)樗溃侣湮魃剑怂槌鳖^，就如同斷送掉的命跟情，通通不能回到原點(diǎn)。
可是現(xiàn)在，封璘還好生地站在面前，垂眸秾睇的眼神過于幽邃，以致教人忽視了那張臉上近乎病態(tài)的慘白。
“先生是打算從本王身邊逃走嗎？”
他偏頭質(zhì)問的樣子仿若不諳世事的稚童，火煙反而模糊了那身犀利，連若隱若現(xiàn)的紅瑪瑙都成俏皮的象征。可是誰都別忘了，不合時(shí)宜的天真說白了也是麻木不仁的冷血。
滄浪比誰都清楚這點(diǎn)。
“火是你叫人放的。”
為了給安立本的頭七造勢(shì)，幾乎大半個(gè)閔州官場(chǎng)都來了。這場(chǎng)大火以后，再難啃的骨頭也被燒成了灰，風(fēng)一吹，揚(yáng)得渣都不剩。滄浪光是想通這件事，便覺一陣齒冷。
火浣布兜頭籠罩下來，封璘擒住滄浪兩臂，攙扶他起來的同時(shí)又將人牢牢圈在胸前。
“是，”封璘很誠實(shí)，“可安家大門不是被我堵死，安家太爺也不是被我推進(jìn)火海。”
滄浪情知他所言非虛，不由得抿緊唇線，深深換了一口氣。
“幫我，救人。”
昏暗而逼仄的空間裏，封璘似是笑了一聲，口含熱氣，附耳固執(zhí)地又問：“先生今日是打算離開嗎？”
滄浪被他逼得幾瘋，想到安家最后一點(diǎn)血脈還困在火場(chǎng)裏，只能淆亂無主地?fù)u了搖頭：“我不走，我不走，你幫我救那孩子出來，好不好？”
封璘將布抬高些許，濃煙汩涌而入，不傷人性命，卻恰如其分地煽動(dòng)了恐懼。
“連做祖父的都不心疼他，本王又為何要以身涉險(xiǎn)？”
“那也是條人命。”
“先生之外的人命于我而言，不過草芥。”
滄浪快要陷入絕望，他在這剎那間忽然明白，狼崽早已青出于藍(lán)，三年前嚙咬在后頸的獠牙迄今鋒利猶甚。
“你要如何？”
封璘不吭聲，吻落在眼角淚痣，又到鼻梁，再往下是唇。撬開后的撻伐比簾布外濃煙的攻勢(shì)還要猛，滄浪逐漸被吻得無法換氣呼吸。隨著窒息感的加劇，那推拒的手指很快變作揪緊，他像是溺水的人，在這一刻把封璘當(dāng)成最后的稻草。
“別在這裏……你要什么，我都給，只要你救他……”
含糊不清的哀求聲聲入耳，封璘驟然松手，頓了頓，依舊笑道：“先生多慮了，生死之地豈容本王茍且。本王只是在想，既然狼牙守您不住，那便只好求先生，許我為您種下情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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