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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秋山無云覆無風(fēng)（三）（1 / 3）

一干人立在岸邊，方巾闊服，腰綴金玉，看樣子都是新入學(xué)的豪門子弟，趁著天放晴出外游蕩，殊不知嘰嘰喳喳的十來張嘴，卻是敗了和光魚鳥的一番好景。

秋千頃滿心反感，用眉間折痕表示。

更掃興的是，阿璘昔日舊主劉韜也在，照例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他見蘭舟上坐著的小奚奴幡然像是變了個人，不知哪來的邪火，踮起腳邊石頭，不偏不倚砸得船舷亂晃。

“你做什么？”

秋千頃雙足還濯在水裏，不便起身，索性撐臂后仰，微微揚起的眼梢總像是浸著輕蔑。

劉韜被激怒了，他說：“這小畜生偷了我的東西，本少爺今日是來討債的。”

討債？秋千頃好笑，“怕不是劉御史棄邪從正，家底都充了公，累得寶貝兒子無錢出來打秋風(fēng)了吧？”

御史大人在任三年，“吞金蟾”的名號絕非虛得，秋千頃三句話戳人肋骨，頂?shù)脛㈨w面孔都扭曲了：“姓秋的，你包庇賊首，你、你亢韭一氣！”

這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官家子，秋千頃猜他想說的是“沆瀣一氣”。剛想刺人幾句，卻聽身旁先傳來一聲輕笑。

秋千頃略微詫異地側(cè)過臉：“你念過學(xué)？”

說完又懊悔，早在少年道出“山石嶙峋”四字時，自己就該知道他并非蒙昧之人。阿璘收了笑，沒否認(rèn)：“讀過《千字文》。”

秋千頃輕頷首，穿好襪，捏住靴筒伸腿一蹬，惹得小舟又晃。他起身道：“要我主持公道也容易，你倒是說說，他竊了你什么去？”

劉韜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戟手指向阿璘的胸口：“便是那條瑪瑙珠串，今日收拾書篋時才發(fā)現(xiàn)不見，定是教他偷了，否則一個賤隸，身上怎會帶著這樣的貴價貨？”

那珠串秋千頃也知道，早在他為阿璘上藥時就見過了。成色奇好，品相極周正，底部紋路是很難得的“西番蓮底”，秋千頃自幼富貴叢裏長大，當(dāng)然曉得那不是尋常人家用得起的貨色，更遑論一個小奚奴了。

見有人窺伺，阿璘把珠串緊緊攥在手中，滿面戒備之色，眼角遽斂，竟成狼顧狀。

可即便這樣，他仍不肯開口澄清珠串的來歷。

秋千頃跨前半步，不動聲色地?fù)踉谏倌昵懊妫骸叭松剿罒o貴賤，我瞧著這珠串，比起你來更襯他。”此刻日曬正濃，影子投在船板上，剛好能把十三歲的阿璘完完全全籠罩其間，秋千頃越性不挪動了：“你說這是你的，證據(jù)呢？”

劉韜猶逞強：“我娘從大成寶寺為我求來的珠串，要什么證據(jù)！他若不認(rèn)，便叫官府來審，大板子招呼上去，看他還嘴硬！”

他說著有些底氣不足，當(dāng)著同齡人的面又不愿露怯，于是搬出老子爹的官威壓人：“秋千頃，你便為當(dāng)朝太傅又怎樣，不過三品清流，半點權(quán)柄也無。我爹隨便彈劾你一個瀆職之罪，九年考滿，你想都別想。”

秋千頃素袂隨風(fēng)，一掃慵懶之態(tài)，出口再不留情：“這瑪瑙質(zhì)地上乘，一看便是產(chǎn)自涼山的極品南紅，那處千裏荒地，何來的禪寺高僧供令堂參拜。抑或者你又要說，珠串經(jīng)人舶來在廟裏供奉，可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海禁以后，南紅瑪瑙運至關(guān)中是大內(nèi)才能用的貢品，難不成你娘親燒香拜佛，竟是拜到了圣人府庫中去嗎！”

唇舌作刀，殺得劉韜這個酒囊飯袋無從招架。他就是個混世魔王，哪裏受過這等閑氣，腦袋一熱，奪過小廝手裏的鎮(zhèn)紙劈臉就砸過去。

巴掌大的鎮(zhèn)紙分量不輕，但意料中的鈍痛遲遲未來，側(cè)旁一道影掠身向前，鋒利的邊棱只堪堪劃過他的眼梢，旋即被人揮掌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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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秋山無云覆無風(fēng)（三）（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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