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指低語：“都長這么大了……”
再轉(zhuǎn)頭去看，那水玉般的人早弭消在了人堆里。
時至半夜，銀月當空滿邊兒一輪。合歡與陸青瑤今晚十分盡興，回去馬車上還不時打了圍子回頭瞧那在身后漸變疏落的燈光，像一場璀璨華夢。這是她們十幾年來頭一次元宵節(jié)看燈，想來也是最后一次。女大不留，嫁了人就再難一處玩了。
繁華嘗盡之后，總生感慨。合歡嘆了幾口氣，靠搭著車上的青花引枕，偏頭看陸青瑤：“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若是嫁了，你舍得么？”
陸青瑤笑，“說舍不得便不嫁了么？”
合歡吊眼望車頂，掰扯著自己的手指頭，“六月初六，那時候很熱了。”
除了熱，還有密集蟬鳴，晚間荷花池榭下有蛙鳴。魚蟲鳥叫，都是那個時節(jié)該有的。熱氣下烘出的汗珠子，粘著鬢發(fā)貼鬢角，涔涔地往衣襟下滲延。
定下了點兒，忙碌也就有了。余下的五個月，合歡幫著陸夫人置辦自己的嫁妝。從田畝房產(chǎn)、金銀首飾、衣衫布履、書籍擺飾……樣樣過眼。
陸青瑤從旁幫辦，垂目掃著嫁妝單子說：“我那時候的嫁妝，沒你這么精細齊全。到底嫡庶有別，規(guī)制都定死了，不能逾越半步。”
合歡搖手里的花鳥綾絹扇，曳得鬢角碎發(fā)振振動，“現(xiàn)在你不忌諱姨娘養(yǎng)的了？”
陸青瑤擱下嫁妝單子，挑起竹絲扇來搖了生風，“都是命，忌諱什么？不叫人說，不叫人提，就不是了？”
“難為你能這么坦然。”
陸青瑤仍是搖扇，“認了心里也就舒服了，不坦然又能如何？”說著又摸起那嫁妝單子，“上頭的東西都差不多齊全了吧？聽說太太過兩日要帶你去白云山道清觀打平安醮，想來惦記婚后你不在她身邊兒，不能時時照顧，遂交由神佛看顧呢。”
“神佛又哪有那閑工夫。”合歡道：“不過太太心里不踏實，要走這一遭，陪著便是了，橫豎不是壞事。要是真有神佛的，保我一保我也感念。若是沒有，自然就是遣財消災。”
陸青瑤眸子閃閃，忽死盯著合歡，“我有一話，不知能問不能問。”
“只有我們兩個，又有什么不能問的？你問便是了。”合歡往她那側(cè)歪了歪身子，看她神叨。
陸青瑤斂了一下目，“表哥和靖王比起來，按你自個兒心意，更愿意嫁哪一個？自從那年你被靖王救了回來，常聽你說表哥的種種不是，倒沒見你再說過靖王有什么不好。”
“這有什么比頭？”合歡擱下扇子，“衛(wèi)珩再不好，我也更愿嫁她，門當戶對的道理你不懂？靖王那閻王，我見他就緊著腿兒要打顫！”
陸青瑤噗笑出來，“原來七妹妹也有怕的人。”
合歡拿眼乜她，挑起扇子猛搖了兩下，不提這話。
作者有話要說：凌晨四五點被噩夢嚇醒了趕緊起來擼一章壓驚現(xiàn)在繼續(xù)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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