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這話,馮雪才終于從她的思緒中回過了神,她慢慢看向了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匕首,她的眼神中并沒有顯露出劇烈的情緒,似乎,她已經看淡了,看淡了纏繞她五年的噩夢。
馮雪知道,關于五年前的事,她之所以產生陰影,無非是心結太深,在她的印象深處,那個小偷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每次午夜夢回時,她害怕得驚醒,也是因為,從前那件事總會無限放大,那個小偷總會以恐怖無數倍的樣子出現在她夢里。然而,今天她切切實實看到這人,她才發現,原來她一直害怕的噩夢,其實不過是個非常渺小的普通人,甚至,她一介女流,現在都可以輕易宰割他,這樣的人,何以值得她害怕?她還有必要繼續因為這個人而恐懼嗎?
沒必要了,一切都過去了,馮雪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即,她看著我,十分釋然地說道“放了他吧!”
這四個字,馮雪說得很輕松,前所未有的輕松,她似乎沒有丁點糾結了,她的靈魂都仿佛得到了解脫。
我看到馮雪這個樣子,心底也松了一口氣,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我當然知道馮雪不可能殺人,她心地善良,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拿刀子去捅人,我真要報仇的話,也用不著馮雪動手。我之所以跟她說那些話,就是想讓她知道,只要她愿意,她隨時可以解決黑衣男那個渣滓,那個人,不值得她害怕。
現在看來,馮雪是真解開了這個心結,我也就放心了許多。
我對著馮雪,深深地問了一句“你考慮好了嗎?”
馮雪點點頭,毫不猶豫道“嗯!”
我輕輕笑了下,隨即又問道“你不恨他嗎?”
馮雪很認真地答道“以前恨,現在,我已經談不上恨他了,今天看到他,我也覺得他不值得我在他身上浪費情緒。況且,往好處想想,要不是他,你也不會發生這么大的改變,沒有他,就沒有你的今天,所以,我不怪他了!”
馮雪就是心腸太好了,她寧愿自己吃虧,都不愿意去傷害別人,她總是去想別人的好,而對于別人的壞,她常常都不會去計較。能原諒,便原諒。
我看著馮雪,正色道“可是他害你瘸了一條腿,你不應該做點什么嗎?”
馮雪非常無奈地說道“即使殺了他,我的腿也好不了啊!”
這就是馮雪單純的觀念,她不知道,如果這個人不死,那這世上或許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因為他斷手斷腳。當然,這話我并沒有說出來,我只是順著她的意思道“我尊重你的選擇!”
馮雪重重嗯了一聲,她的眼睛恢復了光亮,面色也恢復了紅潤,她抬頭看了看天,隨即對我說道“天色不早了,那我們回去吧?”
此刻,太陽已經下山了,夜幕漸漸開始籠罩大地,這一片雜亂的拆遷地,也多了一層陰暗的氣息,我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黑衣男,然后對馮雪嚴肅道“你先去車里吧,我還要和他說些話,說完就過去!”
馮雪一聽,立馬問道“你不會殺了他吧?”
我鄭重道“我不會殺他,就是給他一個警告而已,省得他繼續殘害別人!”馮雪的世界非常純粹,她把什么都想的簡單,我也不希望她被一些復雜的因素困擾,所以,我只能這樣對她說!
馮雪緊緊盯著我,眼里神色帶著一點審視意味,她還是有點不放心,怕我真亂來,于是,她用非常嚴肅的語氣,對我囑咐道“那你答應我,別殺人!”
我沖她點了點頭,說道“我答應你,你先回車里吧!”
馮雪看了我兩眼,然后才道“我等你!”
說完,她便離開了這里,回到了停車的地方。
等馮雪走后,我才來到黑衣男身旁,俯視著他,淡淡道“現在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黑衣男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已經從剛才的疼痛中緩和了一些,他剛才確實被打的夠嗆,不過,他心底還是不服的,對于我,他依舊是很瞧不起,即使看到我掏出了匕首,他也不害怕,因為他敢斷定,我這個膽小鬼,絕對不敢對他怎么樣,最多就是嚇唬嚇唬他罷了,當他聽到我答應馮雪不殺他的時候,他更確信我只是在這狐假虎威。所以,他的底氣又起來了,面對我的問話,他想都沒想,直接很不耐地回了句“你問這個干嘛?”
我低頭看著黑衣男,一臉冷肅道“因為我記得,在五年前,你曾跟我說,等哪一天我站著和你說話,就有資格問你的名字,現在我是站著和你說話了!”
五年前,我躺在地上,只能仰著頭和黑衣男說話,五年后,世事輪回,我站著,他卻躺在了地上。
黑衣男現在等于是被我響亮地扇了一巴掌,這打臉打的,他非常不舒服,他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后對我咬牙道“小子,你別得意,這次的事情,咱們沒完!”他這話,帶出了他的仇恨,他的眼睛,放出了狠毒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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