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了幾輪,菜換了幾桌,夜已很深,紀雪庵提著醉醺醺的裘斂衣,別過豐氏夫婦,離開晚宴大堂。門口有領路的下人候著他,紀雪庵隨手將裘斂衣扔給其中一個,冷淡道:“送他回去,我記得路,不用跟著。”
天上月色明亮,加之山中點綴的燈籠,深夜行路亦不困難。紀雪庵漫步走到來時廊橋前,抬頭看那座峭壁上的亭子。他楞了下,沒想到亭中也掛著一只燈籠,傍晚時明明還沒有。籠裏燭火照得亭中紅綢十分鮮艷,鐘鈴的黃銅壁上映著點點火光,遠遠望去奪目非常。紀雪庵駐足看了一會兒,目光陡然銳利,下移至山壁細細察看,卻未發(fā)現(xiàn)任何攀登踩踏的痕跡。他莫名松了口氣,按先前領路的萬家下人所言,看來是有人從山后石階爬上亭子掛了燈籠。他卻不知自己為何如此在意這個亭子,難道只因有人跳過一場舞?
緋色紗帶系滿銅鈴,明明當時未聽見聲音,偶爾卻有清脆鈴音晃過耳邊。紀雪庵低頭微微出神,再往前走時卻又是一派冷漠神色。他與程溏雖有同路之緣,但青浮山已至,珍榴會欲開,程溏要做什么他不會插手,他亦有師命在身,往后仍是陌路。
他這般思索,愈想愈覺得沒錯,方才一瞬之間的心神紛亂蕩然無存。紀雪庵不要萬家下人跟在身邊,其實是在心中暗存了夜探萬家的念頭。先前在大堂他留心核對賓客身份,并無異樣,雖不排除他們之中本就有魔教暗探,但萬家也不可不查。紀雪庵猶豫一刻,卻終是放棄。他不曾料想萬家山莊地勢覆雜,初來乍到,實在太無把握,魯莽不得。何況他行事素來自負,根本瞧不上夜探刺殺這等手段,不如靜觀其變,再作打算。
紀雪庵打定主意,快步回到湖邊水榭。他輕輕踏在廊上,經(jīng)過程溏屋外,刻意屏息斂氣,只聽見屋中那人綿長無辜的呼吸,卻已睡熟。紀雪庵走入自己屋子,關門聲引得程溏翻了個身,而后酣睡依舊。他輕手輕腳坐到桌旁給自己倒茶,才想起程溏沒有內(nèi)力根本聽不見隔壁動靜。
第二日清晨,紀雪庵和程溏差不多時辰起身。萬家侍女在廊下布好早膳,請二人入座享用。紀雪庵吃了些清粥小菜,程溏則揀了各色點心嘗幾樣,桌上安寧無語,早膳便算用完。紀雪庵捧著茶碗吹了下茶沫,一個侍女收拾桌面碗筷,另一個卻在二人身旁站定道:“紀大俠和程公子均是頭一回來珍榴會,管事大人特意吩咐婢子將會中規(guī)矩說與二位聽。”
紀雪庵淡淡瞥她一眼,“你且說罷。”侍女點點頭,娓娓道來:“珍榴會共歷時半月,期間展出珍寶種類數(shù)目每屆均不等,這個婢子也知得不多,惟有請二位親自賞寶。每日莊中有五處展臺,每件寶貝只展出一日,不過一天光景將那五處展臺看遍倒是綽綽有余。”紀雪庵問道:“若有人相中寶物,可否出銀錢買下?”侍女笑了笑,“有些寶貝雖珍貴卻有價,有些卻是無價之寶。或用銀錢,或以物相易,當然也有不可能出讓的,一切全憑莊主說了算。”紀雪庵微微頷首,程溏又問道:“是不是越在最后幾日現(xiàn)身的寶貝,越是珍奇?”侍女掩嘴笑道:“雖不曾聽聞這等規(guī)矩,不過多半便是如此。”
她向二人將莊中五處展臺一一指點,便欠身告退。紀雪庵轉(zhuǎn)過頭看程溏,“你待在房中,還是與我同去?”程溏笑道:“難得千辛萬苦來了,不見識一番珍榴會的寶貝豈不吃大虧?”紀雪庵凝目看他一瞬,旋即移開目光。程溏臉上全是新奇興奮,似乎他真是因好奇而賞寶,別無其他目的。
紀雪庵冷笑一聲,“你昨日不愿同我共赴晚宴,怕于我名聲不利,今天怎么全然不顧了?”程溏微微一笑,目中流轉(zhuǎn)狡黠,“凡事過猶不及。主人帶我上山,只怕早引起旁人猜疑,若今日我還不現(xiàn)身,豈不叫那些探究心思愈燒愈旺,猜得無法無邊,說不定比實情還離奇。不如大方陪在主人身邊,坐實一半猜測,卻不親口承認,叫他們明白猜也枉然。”紀雪庵被他繞得有些發(fā)暈,皺起眉頭,一臉不耐煩。程溏既是他帶上山的,跟不跟在他身邊又有什么區(qū)別?旁人的猜測紀雪庵從不放在眼裏,反正根本無人敢親口問他究竟。忽而卻又想起裘斂衣等人,倒有點頭痛,但轉(zhuǎn)念思及偌大萬家山莊,五處分散展臺,連遇上也未必,何必想太多。他站起身朝程溏冷淡道:“隨你,走罷。”
興許真應了程溏所說,頭一日所展的寶物雖也稀奇,卻叫人提不起多少興趣。紀雪庵同程溏走到第三處展臺,聽得人聲議論是一柄青霜寶劍,才略生出些興致。二人穿過半月院門,還未走入供著寶劍的堂屋,卻聽見屋中有一人問道:“那個稀世大美人,到底哪天才現(xiàn)身?”程溏噗嗤笑出聲,紀雪庵面無表情,心中卻不知多想掐死那個花癡。萬家下人更是為難道:“裘掌門,什、什么美人?寶物的事,小的一概不知。”
紀雪庵邁入堂屋,裘斂衣乍回頭瞧見他,一臉苦水直欲傾瀉,“紀雪庵,你來得正好!瞧那柄青霜劍,鞘不夠古樸,鋒不夠凌厲,惟獨殺氣撲面,寒意難沈斂。莫說我的家傳寶劍,連你的連璋都分毫不及!”他劈裏啪啦說完,萬家下人又窘又愧,只得訥訥道:“連璋寶劍世上無雙,裘掌門就莫再開玩笑啦。”紀雪庵對他絕口不提裘斂衣所謂的家傳寶劍十分滿意,難得讚許頷首,冷冷看向裘斂衣,諷笑道:“我瞧這劍倒比你腰間那柄強。”
裘斂衣眉毛一挑,雙目一瞪,便要發(fā)作。他最愛與紀雪庵斗嘴,不被他冷言冷語狠狠嘲諷一番便不舒服。此時更是裝癡賣傻到了極致,一把抽出腰中劍,指著紀雪庵的鼻子要與他決斗,卻猛然直了眼神,向紀雪庵身后笑吟吟的程溏脫口道:“美人!”
紀雪庵和程溏均是一楞,程溏甚至還回頭看了眼是否有別人。裘斂衣一個箭步躥到他跟前,目光炯炯將他周身打量一番,嘖嘖讚道:“美人,真美人!美人,你叫什么名字?怎地跟著紀雪庵這么個不解風情的冰棺臉?”程溏消受不了他發(fā)亮的眼神,不由跌后一步,低聲道:“小人名喚程溏。”他笑得有點羞澀,抬眸飛快瞥了紀雪庵一眼,眼神卻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寫滿無奈頭疼,只盼他快些解圍。
即使沒有他的求助,紀雪庵也容不得裘斂衣再發(fā)瘋,當下揪住他的胳膊,聲音隱隱動怒:“你酒還沒醒?大白天發(fā)什么癡?要看美人滾回你的蒼山派。”裘斂衣掙開他,剛待說些什么,卻有一人走近程溏,躊躇片刻驚喜喚道:“小兄弟,真的是你?”
三人一齊把視線投于那人,程溏回頭只見一個英氣勃勃的年輕人,果然十分面善,遲疑道:“你是——?”年輕人笑起來,“你不記得我了?我們在疏城還打過一場哩!”程溏恍然啊了一聲,頓時想起來,面前的人竟是他初到疏城,聽從紀雪庵吩咐在凌家的比武招親上交手的羅星莊少主。他心中一悸,頭一反應卻是難道自己偷盜凌家緋紅小匕之事暴露,新女婿前來報仇了?但見這人滿面笑意,只盯著他瞧,絲毫未曾註意到他身后兩位大俠。好似天上降了救星,程溏連忙扯住他手,綻開笑顏道:“是你呀!走,我們?nèi)ツ沁厴湎抡f話。”
裘斂衣瘋瘋癲癲,叫他腳底抹油般飛也似溜走。裘斂衣好不可惜道:“啊呀,被嚇走了,都怪我唐突美人。”他倒有自知之明,紀雪庵以不可救藥的眼神望著他,“我當真懷疑,你家裏那些人是怎么被你騙回去的?”裘斂衣大笑起來,“自是心甘情愿跟著我,三間大院七所小院,二十來個美人和和睦睦,從不打架。咦,你難不成擔心我要將小美人帶回蒼山?放心放心,君子不奪人所好。我先前也是太過吃驚,不曾想到你這個面癱身旁竟也有美人跟著。”
他一口一個美人,叫紀雪庵聽得好不別扭,蹙眉道:“你家裏那些人我倒也見過幾個,程溏雖生得不壞,和他們比卻差許多,哪裏值得你大驚小怪失態(tài)至此?”裘斂衣連連搖頭,左臂搭在紀雪庵肩上,手指樹下與那羅少莊主說話的程溏,“你瞧,美人光是站在那裏,就別有風姿。拿他身旁那個傻小子來說,站得筆挺看著也很精神,但武者為求沈穩(wěn),站時氣歸丹田,下盤極穩(wěn)。再看美人,同樣斂氣收腹,雙腿并得極攏,臀自然微翹,腰肢更顯柔韌。啊,正巧他們走動,你細細觀察,美人走路時上身幾乎不怎么動,腰筆直依舊,是否便有了一種輕盈之感?唔,我看小美人必然修習過舞技,不經(jīng)意間舉手投足的功夫,絕非一朝一夕能練成。”
紀雪庵微微出神,裘斂衣所言一字不差,卻全是他過去從未註意到的地方。他雖知好友好色不下流,卻不知他練就一雙毒目,程溏好端端在遠處站著,竟與剝光了端在他面前無二。卻聽裘斂衣兀自繼續(xù)道:“再說他的臉蛋,皮白肉潤,五官俱十分秀氣,已有了絕色美人的底子。你卻只說他生得不壞,扔在大街上確也不太引人註目,你可知為何?”紀雪庵瞧他唾沫橫飛渾然忘我,不由跟著問道:“為何?”裘斂衣得意笑道:“你沒有慧眼自然不知!因為他慣于收神斂韻,硬叫臉上添幾分平庸。尋常表情如哭笑皺眉撅嘴只需牽動臉上皮肉便可完成,未必時時都需註入神韻。你瞧他與那傻小子說話,眉眼彎彎微笑,但其實細看臉上又哪裏有半分高興?”紀雪庵聞言竟有些茫然,“他何必如此?又沒人刻意探究他的神情。”裘斂衣摸著下巴觀察一陣,展眉道:“只怕與站立行走姿勢一般,都是長久以來習慣了罷。這樣的美人,多半練過極厲害的魅功。”紀雪庵心中一跳,不可避免想起程溏在繁月閣那場殺人的舞。裘斂衣見他神情有異,只道他仍不解,耐心解釋道:“世上最高明的魅功,挑起情欲根本只是下乘,卻能令人神魂顛倒心旌搖曳,更甚者便可操縱他人為所欲為。這又與攝魂術(shù)全然不同,攝魂術(shù)奪人神智,命其如傀儡行事,但凡內(nèi)力高強者皆可破解。而魅功控制的人卻是心甘情愿,并不蠢笨,只抵不過滿心情思愛意,絲毫不舍違背施功者的意愿。這等功夫非下苦心不可,必從最不起眼的動作練起,日夜不休,一刻也不得松懈。練成之后便是脫胎換骨,仿佛渾然天成,再難露出尋常神色,一挑眉一轉(zhuǎn)眼,定力稍差的人便要看呆。就像一個天仙般美貌的人物,叫人看見了臉就要發(fā)癡,哪裏敢隨隨便便出門,只好蒙起面紗。故而小美人刻意收斂神韻,不肯輕易顯露真顏色。”
他一口氣說完,紀雪庵只半信半疑。他看著程溏淡笑與那羅少莊主不知說些什么,面上雖掩飾得好,卻的確無半絲歡喜,更看不出什么蕩人魂魄的神情。他暗道平時程溏對自己也是這般蒙著面紗的么,卻想起自己根本甚少低頭看他一眼。裘斂衣不知他心中所想,搖頭嘆道:“這些僅是我道聽途說書上所見,真正厲害的魅功,我也沒見識過。若是小美人真心對我笑一笑,只怕我連掌門都不要當,家中美人盡數(shù)遣散,也不知幸或不幸。”他將目光轉(zhuǎn)到紀雪庵臉上,氣道:“美人肯這樣委曲求全待在你身邊,竟連魅功都舍棄,你還這般冷淡!咦,對了,你身旁從不帶無用之人,美人跟著你究竟做什么?”
紀雪庵一時竟無法將侍寢二字說出口,只能冷哼一聲。裘斂衣習以為常也不在意,兀自道:“瞧你這副冷冰冰的模樣,多半只叫美人做個隨從。”紀雪庵含糊嗯了一聲,“不然還能做什么?”裘斂衣簡直痛心疾首,連呼暴殄天物,“你當魅功只是用來好看的么?你讓美人去殺個人,兵不血刃,那人眼也不眨就肯為他自殺了。”紀雪庵暗道雖不如你說的這么夸張,你怎知他沒用魅功殺過人,卻皺眉冷冷道:“你何時也推崇這等不入流的手段?我要殺什么人,直接提劍便是。”
裘斂衣卻奇怪看他一眼,莫名道:“如何就不入流了?魅功也是千辛萬苦自小練成的,不比我等修習內(nèi)功輕松,甚至我聽聞練上乘魅功須將經(jīng)脈盡毀再重接,痛不欲生苦不堪言,從此也不能再習武。自然這是極邪門的功夫,正道人士幾乎聞所未聞,大約只有魔教中才流傳。但一旦修成,卻同樣厲害。你喜愛干凈,拿刀劍傷人怎么不怕血污?還是你以為魅功僅能在床笫間施展?高明者根本無須如此。”
難怪程溏練不成一絲內(nèi)力,連外家功夫也學得不盡如意。紀雪庵垂下雙目,欲遮住心中震動,卻仍從抿緊的嘴唇間洩露一分。那廂程溏與羅少莊主似是說完話,裘斂衣湊近紀雪庵,臉上哪裏還有一點癡色,低聲道:“內(nèi)力再深厚于抵抗魅功也無用,惟有心性堅硬者方可敵。我不知美人來歷,亦不知你為何收他,但我信他既未露聲色便不是要害你,也信你又冷又硬也吃不了虧。無論如何,你萬事小心。”語罷拍了下紀雪庵的肩,朝走近的程溏笑了笑,便轉(zhuǎn)身走了。
程溏對裘斂衣仍心有余悸,待他走遠,才慢慢回到紀雪庵身邊。紀雪庵面無表情,抬腳往院外走去,程溏自是數(shù)步之遙跟在他身后,卻不想紀雪庵放緩步子,故意等他并肩上前。程溏註意到他的意圖,嘴角露出微笑,也不待紀雪庵發(fā)問,兀自道:“那羅星莊少主這次來青浮山,竟還帶著新婚的凌家小姐。他先前找我,我嚇一跳,只道叫他發(fā)現(xiàn)緋紅小匕是我所偷,誰料羅少莊主卻是來謝我。”
紀雪庵問道:“他做甚謝你?”程溏微微一笑,“他說當時我在比武臺上暗算他,他心中很是不快。但這次來青浮山途中,凌家財大氣粗遭了山賊,他亦差點遭了暗算,卻因那賊人招式與我當日相似,才叫他有了防備沒有著道。這人出身名門,行事磊落,腦子卻不開竅,竟將功勞歸到我頭上,如今也算不打不相識罷。”
他語速輕快,雖說著羅少莊主傻頭傻腦,卻不過分。紀雪庵思及他行走江湖,大約很少交到朋友,眼下恐怕也是頭一次,只淡淡道:“他功夫不錯,不過江湖經(jīng)驗太少。”程溏聞言大大一笑,“主人說得正是。”
兩人并肩而行,往常不曾註意的細節(jié),程溏走路步態(tài)面上神色,均叫紀雪庵看在眼裏。他經(jīng)裘斂衣點撥,的確看出許多不同,但并無那種神魂搖蕩的感受。白日明晃晃的陽光照在程溏細白臉頰上,遠處紅艷楓葉全作了陪襯,卻令紀雪庵想起昨天他和程溏站在青浮山半山的亭子裏,他臉上清泉般涌出的喜悅。那一刻,是否也如這一刻,他感到嘴角不自覺翹起,心頭似被什么柔軟的東西撞了一下。
這是魅功么?卻與裘斂衣所說不全相同。紀雪庵冷眼旁觀,確定自己并無被蠱惑,冷靜判斷時,忽然驚覺自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程溏臉上,心中也全纏繞著這件事。程溏自是察覺,探尋地望向紀雪庵。紀雪庵雙眸冰冷,眸色卻無比濃烈,看不出一絲心思。二人皆不覺停在楓樹下,靜靜望著對方,直至程溏撐不下去,逃跑般轉(zhuǎn)過臉。
紀雪庵心中冷笑一聲,不過如此,竟連與他對視都不敢,卻猛然瞥見程溏側(cè)臉小巧的耳垂微微發(fā)紅。他一瞬間口干舌燥,只覺心口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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