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看不破黑暗,耳朵被震得發聾,身體隨破碎石塊一齊倒下,全然不受控制。渾身都痛,便察覺不出哪裏最痛,似有石頭將自己埋住,卻無法真切感受。時間仿佛定格在那個瞬間,一團刺目火云爆發開來,然后紀雪庵失去六感,如墮永夜。
他幾乎以為自己在火藥爆炸的那一刻便已經死了,但是誰狠狠將他撞倒,柔軟的身體并非砸落他的石塊,一口溫熱噴在他的頸間。紀雪庵在下一瞬猛然回神,鼻端盡是濃烈的火藥味,耳中聽到遠處地道搖晃崩塌的聲音,全身骨頭似被盡數捏碎,不由自主伸出的雙臂間抱著的人,是程溏。
“程溏!”他失措大喊,一手摸到頸間黏濕的血,另一手慌亂去探程溏的鼻息。身上那人還活著,卻一動不動,瘦小身軀根本覆不住紀雪庵,但毫無疑問是保護的姿勢。紀雪庵向上方伸起手臂,幸運至極,二人頂上并未被砸中。程溏雖擺出保護之姿,但若真有石墻倒下,便是他底下的紀雪庵也早就一并成了肉餅。
明知無濟于事,卻是最本能的反應。紀雪庵雙手來回在程溏背上撫過,不敢稍稍用力,亦不敢隨意將他抱動。程溏吐血,顯是被碎石砸中背脊,傷了肺臟。紀雪庵心急如焚,卻聽程溏輕聲道:“主人?”
他堪堪吐出二字,卻猛咳起來,溫熱液體不斷順著紀雪庵脖子流下。紀雪庵小心翼翼抱住程溏,自己亦翻身坐起,將他平放在腿上,急道:“程溏,你傷到哪裏?”程溏聲音十分痛苦:“痛……”紀雪庵追問道:“哪裏痛?”程溏又咳了兩下,喘息道:“哪裏都痛,背痛,手痛,腳也痛。”紀雪庵最怕程溏被砸中脊柱,此刻聽聞他四肢知覺尚存,不由放心許多。他松了這口氣,卻聽程溏吃力問道:“主人……可有受傷?”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無窮無盡的怒火一下涌上紀雪庵的心頭,幾乎將他焚毀。紀雪庵強自抑制著不狠狠掐住程溏脖子,聲音壓得極低,已是咬牙切齒冰火難辨,“不要、叫我主人,我不稀罕你這樣的……我已依約將你帶至青浮山,珍榴會也已結束,你我二人早就毫無瓜葛!不要再讓我聽見你叫我主人,夠了!真的夠了!你有病么,你腦子壞了么,我究竟做了什么,值得你這樣……先前湖色山莊也是,差點被人活活打死……我也是,一路待你苛刻根本不算好……你又不欠我們!你到底為了什么,臉不要了,連命都不要!”
黑暗中紀雪庵的聲音愈來愈響,怒吼震得石屑紛飛。程溏忽然抬手抓住紀雪庵衣角,叫他一瞬停了下來。他瞪著漆黑,瞪著程溏,等待他還能說出什么辯辭。程溏喘息間胸腔全是細細濕音,聽來竟如哽咽:“沒有湖色山莊……沒有別人……一開始……就只有你……”紀雪庵抑不住粗重呼吸,卻拼命抑住,生怕錯漏程溏一個字。他的手摸索著探到程溏的臉,卻在他的眼角摸到一片潮濕。程溏的眼淚在他的手掌下更多更兇地涌出,斷斷續續艱難道:“沒有別人……只有你……我本就是為了你,求湖色山莊帶我來……青浮山……也只為見到你。能在路上就遇見你……我簡直不敢相信……這般好運,死皮賴臉……無論做什么……都要待在你的身邊。”
一時間,過往被重覆無數次的話語在紀雪庵腦中重現:“我愿為主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紀雪庵的手顫抖著覆住程溏的脖頸,虎口感受到血管的搏動,生生不息,卻分明是那么脆弱的性命。他只覺全身所有的血都涌到了頭頂,其他部位戰栗至幾乎痙攣,心如被拋入沸水,掙扎卻無人撈起。紀雪庵從未嘗過這種滋味,太濃郁太強烈的情緒,千年而成的冰山也要崩裂,他甚至無法分辨,此刻究竟是喜是怒。紀雪庵忽然閃過一絲念頭,或許他發瘋了,程溏叫他發瘋,再得不到那個答案,他便要發瘋。他低下頭,聲音仿佛從胸膛振出:“為什么?為什么是我?辜城的小酒店外,分明是你我頭一次相見。”
程溏啞聲笑起來,“不,你我頭一次相見,卻是在半年前。主人可還記得,半年前一個春雨之夜,你在湖城郊外的一間破廟裏,殺了一個魔教教徒?”紀雪庵一時恍惚,慢慢收回手掌,喃喃道:“不錯……那個晚上,湖城郊外的花開得很好,但風吹雨打,滿地落英。我在入夜前尋到那間避雨的破廟,廟裏卻已經有人——”他猛然憶起什么,驚聲道:“你是縮在柱子后的那個小乞丐?”
程溏咳了兩聲,繼續道:“那天被主人殺死的正是魔教承閣的殺手,我已躲了他三日,卻還是被他找到。我為避人耳目,刻意作乞丐打扮,主人以為我不過是躲雨的路人,那人卻以為主人是我尋來的幫手,我躲在柱子后,看見你們動手。”紀雪庵沒有說話,聽著程溏停頓片刻后輕聲道:“那日,若主人沒有出現,我便已走投無路。真正的走投無路,不僅要被魔教抓回,更因半年前那個時節,青浮山萬家廣發請帖,邀約江湖豪杰共赴秋日的珍榴會。我自然知道萬家與魔教暗中勾結,料想今屆珍榴會必然生事,故而離開湖城,在外游走打探。我要去青浮山,但憑我一己之力,我又能做什么?我要有人幫我一起阻止魔教,可是偌大江湖,竟然尋不到一個值得托付之人——直到那一天,你走進那間破廟為止。”
紀雪庵仿佛回到半年前那個春夜,雨下個不停,暗香浮動的小廟,他站在檐下,看見一把冷刀明晃晃刺出,使的分明不是正道功夫。紀雪庵吃了一驚,湖城郊外的破廟裏,竟然有魔教教徒出沒。湖城遠在東面,而魔教卻向來偏居西域,究竟是何時將爪牙伸得那么遠!他不及多想,連璋寶劍脫鞘而出,銀光如霜,迎向敵人。
程溏似與他想起同一幅畫面,不由低低笑了一聲,才喘息道:“冰姿雪貌,白衣無暇,美玉雕成劍鞘,綻滿大朵蓮花……傳聞中的人竟然活生生出現在眼前,那個名字幾乎便要脫口而出。我卻來不及感慨,腦袋很快一片空空。江湖大俠,武林好手,其實我見過不少,但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劍,亮如白晝,似能刺破一切黑暗。”紀雪庵亦陷入回憶,慢慢道:“那人反覆問我圣寶在哪裏,我根本聽不明白,只想叫他滾蛋,但他一攻一守皆是拼命之招,叫我不覺也動了殺意,不再耐煩,一劍給他個痛快。”程溏在黑暗中微微笑起來,“我看見你面無表情,一臉徹骨冷意,卻口吐狂言,魔教既有圣寶,又怎會有你這樣的膿包,想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今日是你,來日便是十個韋行舟,我也一并殺了!”
他將紀雪庵當日語氣學得惟妙惟肖,話語記得一字不差。紀雪庵微微動容,“原來那天便是你在柱后,卻將這些全都記下。我聽得出你沒有內力,只當是尋常乞丐。外面下著雨,破廟沒有主人,我雖不會霸道到將你敢走,卻也不愿與乞丐靠得太近,自始至終沒有看你一眼。”
程溏深深吸了口氣,胸膛間盡是痛楚,叫他狠狠閉上雙目。那個晚上,他與紀雪庵躺在同一間廟裏,也是這般無聲無息地流下眼淚卻無人看見。紀雪庵甚至不知道自己救了程溏,更不會知道,程溏走投無路的心裏,就此出現了一道光。原來世上還有這樣活著的人,強大耀眼,冷酷狂傲,恣意任性到極致,與他完全不同的人。
但是這一次,紀雪庵卻伏下身,輕輕吻去他的淚水。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紀雪庵的臉上是否還冷若冰霜?但他的動作,卻分明那么溫柔。
程溏微微轉過頭,與他臉頰相貼,繼續道:“后來我得知你竟也要參加今屆珍榴會,便猜想你定然已懷疑萬家與魔教有暗中動作。我決不能錯過這次機會,千方百計也要去青浮山,然后……在辜城的酒館外,我再次看到你。”紀雪庵皺眉道:“你如何知道我打算赴會?”他話一出口,卻旋即得到答案,沈聲道:“捕風樓。世上沒有捕風樓無法探知的秘密,你與沈荃顯然糾葛不淺,究竟是什么關系?”程溏笑了一聲,語調微微拔高,全是諷刺厭惡,“我之前向捕風樓求助,助我破壞魔教陰謀,卻被沈荃拒絕。他說捕風樓這樣的消息販子,做的便是亂世的生意。如今魔教與正道的關系正于他有利,表面風平浪靜,底下暗流洶涌,才是捕風樓大展手腳之時。他決不會偏頗任何一方,決不許正壓過邪,所以他不會幫我。”
紀雪庵并無意外,“故而先前捕風樓暗衛救我們,也只因我若是落入萬家手中,卻成了邪要克正的局面,亦是沈荃不愿看見的?”他與沈荃本人私交不壞,但向來只將捕風樓視作買賣對象,沈荃的立場,他并非不能明白。程溏聽著他語氣平靜,似乎方才二人對話不過日常閑話,咬了下嘴唇,困難道:“我要阻止青浮山上的這場變故,并非為了所謂大義,卻全是因為私仇。我身處魔教十余載光陰,一身經脈盡毀,修習亂七八糟的魅功,九死一生,才僥幸逃脫。但韋行舟不會放過我,我知道他太多秘密,身上還帶著圣寶之一的金蟬絲,與其坐以待斃,惟有先發制人,剿滅魔教取韋行舟性命。我與你雖然立場一致,但待在你身邊,尋求你的庇護是真,借由你的寶劍,斬殺魔教惡徒亦是真。主人……你可怪我利用你?”
黑暗的狹小空間中忽然一片靜默。程溏等待許久,紀雪庵才慢慢問道:“這些事,你為何不一開始便告訴我?”程溏聞言卻發出奇怪聲音,細細聽去竟是一陣苦笑。他笑得厲害,又喘了片刻,才道:“我本來……是打算開門見山,將什么都告訴你的。但辜城的酒館外,我剛剛喚你一聲紀大俠,便被你一腳踹開。我疼得要命,指甲掐破掌心,牙齒咬爛嘴唇,一時想起那些關于你的傳言,冷漠無情,原來全是真的。對著這樣一人,我即便據實以告,他如何會理我、信我、將我放在眼中?”
紀雪庵緊緊閉住雙目,眼前仿佛看見自己帶著厭惡神色,一腳踢開程溏,惱他血淋淋的手弄臟了雪白的衣擺和靴面。他張了下嘴,竟發不出任何聲音,良久才緩緩道:“你既然為了我這樣一人不惜舍命,縱使有求于我,我也無法怪你。說到底,今日局面,若是沒有你,只會變得更壞。萬家照舊會發難,魔教一樣會動手,唯一的不同大約便是我也已成為傀儡。程溏,我如何怪你,難道不該謝你?”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先前那些沸騰焚燒的情緒早就冷卻下來。并無一盆冷水兜頭潑下的徹寒,但同樣叫他無所適從。紀雪庵抓緊掌中一片衣袖,聽見自己的聲音冷淡如常毫無破綻:“這樣也好,你那些愿為我死的誓言,我一向不大相信。如今緣由已然明了,反而叫我不必再疑你防你。這世上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忠誠和情——”
紀雪庵猝然住口,生生止住情愛二字。他的雙拳忽然緊緊握起,黑暗中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差一點便那么輕易說出口,他對程溏生平未有的在意,被歸結于情愛,但程溏對他的誓死追隨,卻并非因為有情。他過去只知將在意的人留在身邊,不曾要求程溏的回應,盲目自信到可笑,狂妄自大到可悲,全因他從未如此刻這般清楚地嘗到那四個字的味道——自作多情。程溏從來沒有說過什么,既然如此,那么為何——
“——你當初為何要爬上我的床?”
這個疑問其實一直在他的心頭。疏城的那夜,紀雪庵憤怒之后又余下輕蔑,程溏一得知他喜歡男人,便迫不及待投懷送抱,故而叫他認定程溏為下賤之人,無需善待。他惱怒先前與程溏的約定生效,不能徹底與他撇清干系,干脆叫他做個侍寢的,將尊嚴踩至鞋底。但只有紀雪庵自己知道,他之所以那么過分,卻是因為心底有了失望。
程溏做完的那三件事,他殺韓秀山后緩緩扭頭的一笑,他在疏城長街上所說的世間萬般無奈惟獨紀雪庵不能明白,都叫紀雪庵生出不小的震動。原來他從來看不上的卑劣手段,從來不多看一眼的卑微的人,為了活下去而付出的努力,不比任何人遜色。他甚至想到陸璃的話,有朝一日能夠與自己比肩的人,若是一直找不到,何不低頭看一看?紀雪庵隱約生出的心思連自己都未察覺,卻被程溏那夜所為狠狠踐踏。什么百般曲折百折不撓,一旦尋到捷徑,不過都是騙人的大話罷了。
紀雪庵不知道,如果那一夜的事沒有發生,他與程溏依約一同踏上前往青浮山的路,今日的局面又會如何,二人之間會是怎樣?當初那一份純粹的心思,被踐踏過后,并沒有徹底掐滅,卻在并不漫長的旅途中,漸漸開出別樣的花朵。他既對程溏生出情愫,大約不想再得到當初的答案,那個疑問便被埋在心底,直到今日重新浮現。
為什么——程溏沈默片刻,悶聲道:“因為很生氣。”紀雪庵一楞,重覆道:“生氣?”程溏攀住他的手指,慢慢道:“很生氣,很生氣……覺得自己的性命被人小看,那三件事幾乎稱得上刁難,但我為了留在你身邊,只好咬牙去做。惟有殺韓秀山,叫我看清,你根本不是刁難,而想叫我送死,才能擺脫我。對方是鈴閣閣主,我如何殺得了他?你就在隔壁眼睜睜看著,想要親眼看我死在韓秀山手中。那一刻,我很生氣,我自然也是有辦法殺他的,卻是發過誓再也不用的辦法,為了你而打破誓言,究竟值不值得?……后來,誓言終究破了,韓秀山已死,你雖然震驚,卻依然是風輕云淡的模樣,你不知道我如何掙扎過,差點便不再理那見鬼的約定,獨自去青浮山。我只覺得,比先前更加生氣,又恰好知道了你喜歡男人,便動了那個念頭。你不值得我以性命相托,你和別人沒什么兩樣,像你這樣的人,色誘便夠了。或許你以為尊嚴大過性命,但我從魔教出身,這副身體早就不值錢,遠遠比不上迫我毀去誓言使出魅功的屈辱,更比不過這一條賤命的寶貴。事后我也曾后悔,何必故意惹你生氣,害自己吃苦受辱。但那一夜因為非常非常生氣,別的都不考慮,只想氣你辱你,看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冰雪嘴臉,在欲望面前,又忍得住多久?”
紀雪庵一時說不出任何話,只能緊緊抱住程溏。他只覺心中有層層大浪洶涌拍過,一邊是喜,一邊是痛。一夜之間,一念之差,叫既定的軌跡改變,兩人互相生出失望,從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人,變成了原來他不是我想的那種人。幸好如今,殊途同歸。紀雪庵的嘴唇尋到程溏,一面親他,一面含糊不清問道:“那后來,你為什么還要與我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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