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溏賀徜二人日夜趕路,終于在三天后抵達朱離山下。千言堂開門迎眾,任何人都可以抒發(fā)己見,卻不可能無休止地議論。明天便是最后一日,五位審議長老將得出一道終論,決定紀雪庵與沈荃的命程。
太陽初升,投宿在山腳鎮(zhèn)上客棧裏的武林中人結(jié)伴往千言堂行去。賀徜穿得一貫邋遢,腰間歪歪斜斜掛了一把不甚起眼的短劍,程溏照舊扮作他的仆從,混跡于眾人,毫不引人註目走至半山。
千言堂院門敞開,大殿中已然坐了許多人。程溏與賀徜站在一根堂柱之后,細細辨看前頭幾張桌子旁坐的人。豐氏夫婦同裘斂衣羅齊寅坐在一道,皆是面色肅穆。祝珣坐著輪椅在旁桌,一身素衣神情冷淡,遙遙看去竟有幾分紀雪庵的樣子。賀徜眼前一亮,旋即卻皺了眉,低聲向程溏道:“果然徒有虛名,哪有神醫(yī)將自己折騰成這副要死不活的鬼模樣?”
程溏此刻無心再與他打趣,目光焦灼望向堂后。片刻之后,只聽得殿中一片騷動,便見數(shù)人緩步踱入殿堂。程溏只覺胸中一顆心砰砰亂跳,直震得他頭暈眼花,看見紀雪庵一個模糊的輪廓,卻看不見他的神色,一抬手,才發(fā)覺眼眶是熱的。
恍神之間,堂上眾人皆已坐下。程溏身后幾人正在議論:“審議長老倒罷了,怎地沈荃和紀雪庵也坐著被審?”頓時有同伴答道:“你沒瞧見他們連手鐐腳銬都未戴?自是叫他們服了軟筋散功的藥,若不坐下,只怕站不多時便要癱倒了?!辟R徜聞言哼了一聲,“不過是用了上百年老掉牙的丸子,要是事前偷偷含了胡桑果的種子在舌下便不會起效,到時候突然發(fā)難才叫那些老家伙好看!”
他這廂自說自話,多少叫程溏緊繃的心弦有所緩和。他方才一時未能看清紀雪庵,后頭卻似近鄉(xiāng)情怯,再不敢抬頭看第二眼。此刻微微扯了下嘴角,定神舉目望去,才見紀雪庵穩(wěn)穩(wěn)坐在靠右一張椅子上,面無表情,并不看向任何人。
因是最后一天,五位審議長老齊聚堂上。凌云山莊莊主伍敵雖已請辭,今日亦在其列。沈荃坐在另一頭,面如金紙,不時抬拳掩住低咳,顯然先前為祝珣笛音所致的內(nèi)傷仍未痊愈。程溏的目光忽然落到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者面上,卻見他神情藹然,雙目平和如水,雖從不曾謀面,卻叫他一眼認出此翁正是隱居合霞山的紀雪庵之師無息老人。
程溏心中微定,暗道前有伍敵作證,后有無息老人壓陣,想必便是千言堂也不敢再為難紀雪庵。堂上有一位審議長老站起身,按了按手示意殿中安靜,才拱袖道:“今乃千言堂開殿最后一日,亦請諸位英雄俠士暢言議事。待到午時,吾等便要將這些天審議所得的終論告諸武林天下?!彼秸f罷,身旁另一位長老跟著立起,正色道:“千言堂并非江湖衙門,吾等只為審議無權(quán)行刑,無論今日得出何等終論,皆是為了公道二字。千言堂廣納千言,公道自在人心,眾意難敵,自可替天行道?!?
此言一出,堂中頓時一片嘩然。朱離山上一回打開山門還是四十年前,江湖中多的是后輩頭一次見識千言堂,心中難免疑惑就算五位審議長老決定了紀沈二人的生死,難道還能在眾人面前將他們殺了不成?恰同桌便有人不解發(fā)問,另一個上了年紀的俠客撫須嘆息道:“人言可畏,何況千言,切莫小瞧。一旦千言堂對他們下了誅論,不必指定叫誰動手,從此江湖中無論何人皆可名正言順殺了他們。就算武藝再高強,又如何能與整個武林為敵?便看四十年前屏洲倪家,縱有七大門派推波助瀾,不也切實從此破落?”
堂下始終議論紛紛,卻幾乎沒什么人再起身說話。今日已是最后一天,想要出言的人皆已說了,不肯站出的人恐怕再難開口。眼看殿外日頭愈高,堂上審議長老亦在低聲商量,程溏慢慢站直了身體。他方向前踏出半步,衣角卻被人拉住。程溏回過頭,只見賀徜素來不見正經(jīng)的臉上沒了懶洋洋的神色,搖了搖頭低聲道:“憑你之言,救不了他?!?
程溏楞了一瞬,點頭道:“你說得不錯。”他出自魔教蘭閣本就身份尷尬,與紀雪庵的關系在大多世人眼中也只落得不堪二字,更遑論就算他說出實情,只怕也難以取信眾人。賀徜松了口氣,卻聽程溏繼續(xù)道:“盡管如此,我還是要出面。不然就算雪庵安然無恙,卻始終無法解釋當時在天頤山上為何阻攔正道追殺韋行舟。白雪染瑕,從此便會有無窮盡的質(zhì)疑與麻煩?!辟R徜氣急反笑,忽然伸手點住他啞穴并制住他行動。
他冷笑一聲,“老子與你爭什么?有的是辦法叫你閉嘴!你以為你是什么人?若連伍敵和無息老人都保不住紀雪庵,又有誰會信你?”隨即又恢覆往常嘲諷語氣道:“你難道不知你今日強出頭,只會叫紀雪庵更添難堪。還是你此舉并非為救紀雪庵,不過是做給他看叫他原諒你,自說自話罷了!”程溏渾身一震,閉上雙目皺起眉頭。他自無法反駁,賀徜話一出口卻隱隱后悔說得太重,哼了一聲道:“世上只余你一個血寒蠱雌蟲宿主,想要老子救紀雪庵的性命,你的皮肉血骨全為我所用,哪裏能由你死在庸人手中,憑白壞了老子神醫(yī)的名頭!”
二人短小爭執(zhí),所幸離得甚遠,未引得堂上眾人註意,卻叫周遭的人不由全扭頭看來。賀徜目光一掃,五指抓了抓油浸浸的頭皮,咳了一口濃痰吐在地上,令人莫不蹙眉后退。卻覺當空一陣疾風刮過,一條黑色身影一閃,竟從殿外晃入,穩(wěn)穩(wěn)站在堂上。
一時殿中所有人皆往那人瞧去,定睛一看,識得他的不由驚呼出聲:“橋生!”
卻見來人一身黑衣,滿面風霜,腰間佩著一雙銀刀,手中抓著一只布袋,正是本該遠在湖城的橋生。程溏與賀徜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目中瞧見驚詫。沈營既死,橋生豈不悲痛欲絕,誰知竟緊隨他們快馬趕至朱離山。
堂上眾人亦神色各異,一位長老咳了一聲,起身道:“閣下現(xiàn)身好生威風,不知卻是……”橋生目光冷冷掃過殿中道:“我身份諸多,一一解釋于你們聽太過麻煩。千言堂什么人皆可說話指點,我來此也不過只為三樁事?!彼⒉煌nD,不待眾人發(fā)問,便將手中布袋往地上一扔。只見布結(jié)松開,有一顆圓滾滾的東西落了出來,劃出一道污痕,才堪堪停在殿堂之中。
站在前頭的均是倒抽一口冷氣,站在后頭的忍不住拼命擠去看。橋生的聲音恰到好處響起:“你們不是在議論韋行舟的生死么?他的首級就在此,乃為我親手所殺!”
他毫不掩飾話語中的恨意,仿佛他要殺韋行舟實在一件再天經(jīng)地義不過的事,但韋行舟的首級乍然出現(xiàn),怎能不叫千言堂一時沸騰。千言萬語,種種質(zhì)疑詰問向橋生撲面而去,連堂上紀雪庵也不禁抬眼去瞧他。
橋生屹然而立,眼神掠過紀雪庵,開口道:“我要殺韋行舟,卻不夠本事將他從天頤宮劫走,只能強叫紀雪庵助我。”他驟然將話題轉(zhuǎn)至紀雪庵身上,叫堂中不由靜了一靜,這才想起正是紀雪庵放走韋行舟,難道卻是他與橋生二人勾結(jié)?橋生不管眾人諸般想法,徑自道:“你們皆知紀雪庵身邊跟著一個不會武功的少年,我抓了他,以他性命為脅,逼得紀雪庵將韋行舟交給我?!?
三言二語,竟替紀雪庵的行為作了解釋。聞者自然不能服氣,有人高喊道:“就算你與韋行舟不共戴天,當時天頤宮的正道朋友哪位不是同他仇深似海,遲早置他于死地,你又為何單獨行事?莫不是為了避開眾人,在韋行舟臨終前逼問出碧血書的下落,好占為己有!”
這人的質(zhì)問正是在場大多人心中最關切的一事,紛紛出言附和,咄咄逼人,仿佛橋生已然奪取了碧血書,今日若不交出絕不能善了。橋生冷笑一聲,“我偏要抓走韋行舟,便是為了將其手刃于我養(yǎng)父墓前,如何能假借他人之手?”并非所有人都識得他身份,但知情人只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果然橋生回過頭向堂上眾人看去,目光最后停留在凌云山莊莊主伍敵面上,一字字道:“第二樁事,便是為了我父親?!彼p輕吸了口氣,“四十年前千言堂名不副實,號稱廣納千言,不過是為七大門派所擺布的口舌把戲。當年的武君大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碧血書如何由來,紀雪庵在天頤山上已經(jīng)說得夠明白,伍莊主也已凜然承認。分明是七大門派貪生怕死背棄正道,卻沽名釣譽自私利己,竟叫屏洲倪家與武君為他們背負罵名。冤有頭債有主,魔教已滅,后繼無人,七大門派與千言堂難道不該還我父親一個清白!”
話已至此,誰人還能不明白他的父親正是昔日武君。但看他腰間那兩柄雙刀,上了年紀的人恍然認出便是名滿天下的斬云斷雨刀。在場七大門派的人一時皆難以啟齒,良久伍敵重重一嘆,“你想要我們?nèi)绾??”橋生斷然道:“父親安息于世外桃源,自不用你們打擾,便在這朱離山千言堂畔,建一座武君祠,供奉父親排位,終年香火不斷。往后七大門派輪流派人看護修葺,但凡門中子弟行走江湖,頭一處便要來朱離山武君祠,勿忘先輩之罪,永世警醒。此外,自要千言堂昭告武林,雪洗武君清名,七大門派各自發(fā)書罪己,向天下英雄陳述當年所行恥事。”
堂中靜默一片,誰也無法出聲反對。便是七大門派再不愿意,只怕今日之后世人亦皆知此事。天頤山與魔教一戰(zhàn)兩敗俱傷,七大門派損傷慘重,自然做不到如當年一般掌控江湖風向。武林格局一朝打破,大約要數(shù)年后才能重新排布,此時自當閉門休養(yǎng)生息,如何敢與天下為敵?更何況即使他們強作自辯,但人言可畏,從前武君受過之苦,如今便要還報于己。伍敵懇切道:“你所言皆非過分要求,原是我們之錯,自當還武君清白。”橋生輕蔑一笑,神情中有著無比篤定,“我若輕信你們,豈不重蹈父親覆轍?你們不要想著陽奉陰違,須知你們趨之若鶩、為之丑態(tài)百出的那樣東西,便在我手中!”
眾人呆了一瞬,便有人驚聲叫道:“碧血書!”橋生冷笑一聲,算作默認。韋行舟生前最后時刻落在他手中,不少人早已料定橋生逼問出碧血書所在,竟當真如此。伍敵微微色變,“碧血書若流落江湖,不僅僅是對七大門派的報覆,更將引得武林大亂。此乃正道之劫,相信若武君在世亦不愿所見,還請你千萬三思?!睒蛏谎?,頷首道:“碧血書是禍不是福,我自然知道。我可以交出碧血書,條件便是我所說的第三樁事,我要帶走沈荃。從前種種已了,往后武林中人不可再追究捕風樓之過。”
程溏聽到此刻,再忍不住覆雜心緒。他眼見橋生清洗紀雪庵嫌疑,挽回武君名譽,鎮(zhèn)定自若胸有成竹,仿佛數(shù)天前那人之死不曾在他心上留下絲毫痕跡。他為捕風樓做事,真正于他有恩有情的是沈營而非沈荃,但橋生卻可為他為捕風樓力挽狂瀾做到如此。賀徜知他不會再出頭,解開他穴道。程溏喃喃輕道:“捕風樓竟可不倒,誰知往后江湖又會生出多少波瀾?”
若說先前紀雪庵三大罪狀尚曖昧不明,沈荃勾結(jié)魔教之事卻是證據(jù)鑿鑿,堂下眾人看他無異于一個死人。他傷勢頗重,先前一直面色慘白目不轉(zhuǎn)睛看著橋生,此刻卻垂下頭叫人瞧不清他的神情。沈荃罪深至死,放過他如何能叫眾人意平,殿堂中頓時鬧哄哄一片。橋生淡聲道:“沈荃一人的性命,與武論正道之劫,孰輕孰重,相信諸位自有評判?!?
他有恃無恐,自叫人不得不退讓。一位審議長老道:“你若想帶走沈荃,今日便把碧血書留下,趁千言堂英雄在此,好叫諸位作個見證,將這不詳魔物徹底毀去。”橋生卻搖頭,“又何須毀去?我?guī)ё呱蜍?,待七大門派發(fā)書告諸天下,我便將書中所載各派武功一一送還?!?
七大門派眾人不由面面相覷,橋生這個主意,叫他們又驚疑又心動。當年參加武君大會的皆是各門派的高手,碧血書所記載的亦是獨門絕技,前人有去無回,不少功夫已然失傳,若能物歸原主,自是再好不過。只怕——有人快人快語道:“你若私藏覆本,叫我等如何信服?”橋生冷冷道:“除了信我,你們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如果你們膽敢今日在此拿住我,捕風樓十七暗士不能于明天日落前見到我,你們猜一猜會有多少份拓本散布江湖?”
此話一出,便是盤算著這個念頭的人亦不敢輕舉妄動。橋生冰冷的眼神滑過眾人面孔,惟有與無息老人對視時才柔和了幾分。老者的眸中一片欣慰,并無一絲厭惡失望。橋生慢慢放松緊繃的身體,似自言自語般道:“我所求之事并不多,無非是還父親一個清白,護住無辜牽連之人,救出重要之人的親人……正道之劫,呵,我豈能叫父親在天之靈不安?碧血書害了父親半生,我比誰都希望它消失,怎會任由它再興風作浪?你們?nèi)裟苋缥宜福乙愿赣H之名起誓,決不再叫碧血書禍亂江湖。”
言盡于此,真情流露敵過任何花言巧語。橋生拿武君之名發(fā)誓,誰也不能再開口懷疑。方才那一番話,叫殿中所有人都註目于橋生。此刻程溏長長舒出一口氣,目光轉(zhuǎn)至堂上去尋紀雪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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