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同類

自辛姮離開后，燕渺便在她的房間安靜地替辛姮抄書。雖然也偶有走神，但還好沒走神得太過分，只是片刻便又把註意力挪了回來。正當(dāng)她認真抄書之時，紅紅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又倚在她腿邊一臥，閉上眼睛就發(fā)出輕微的鼾聲。

“這小家伙，又去哪裏瘋玩了，回來就睡。”燕渺笑著看了紅紅一眼，便又要接著抄書。可就在將要落筆的那一瞬間，她卻忽然一頓。

她眼前浮現(xiàn)了一個很詭異的畫面：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是霧是雪還是塵埃，而一個孩童的背影便處在這一片蒼茫之中。

筆尖的墨水滴落在紙頁上，而燕渺渾然不覺――如今她能看到的，除了那個小小的背影，便再無其他。

“這是誰……”她喃喃說著，眼睛只盯著那單薄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我可曾見過她？”

正想著，她的思緒卻又混亂起來，心頭微微有些刺痛，而這一痛之后便是長久的慌亂難安。燕渺一時有些無措，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得連忙放下筆來努力調(diào)動靈力想強行把這不安壓下去。可一切都是事與愿違。在她調(diào)動靈力的那一瞬間，她忽然覺得靈力不受自己控制了，仿佛有一股更為強大的力量在驅(qū)使著她，而她只能聽從，別無選擇。

“怎會如此……”燕渺說著，本能地想擺脫這股力量，她不喜歡這種不能自控的感受。想著，忙她閉了眼，屏氣凝神。

可說來奇怪，她越是想調(diào)動靈力對抗這不知名的力量，那力量便越是強大。掙扎間，她不小心碰到了腿邊的紅紅，將它從睡夢中驚醒。紅紅睜開惺忪的雙眼，一抬眼便瞧見燕渺這煎熬的樣子。它楞了一下，連忙反應(yīng)過來，連忙張口咬住了燕渺的衣袖，就將她向外拖。

“你這是做什么？”燕渺急急地問著。可她剛一分神，那股力量便在瞬間侵襲了她的全身，她全然被那力量所支配，整個人除了自己的意識，再感覺不到其他。她的眼神忽然平靜了下來，只是呆呆地看著前方。

“她需要我！”她腦子裏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個聲音，可她也說不清這是為何，她甚至不知道這個“她”是誰。可這個聲音越來越大，終于大到她無法忽視的地步。

一切都不受控制了。她不知怎么就站了起來，不知怎么就向門外奔去，又不加思索地便轉(zhuǎn)頭奔向了忘塵峰后和禁苑相對的那一面。紅紅見了，也連忙跟在了她身后。

燕渺腦中一片混沌。她說不清楚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她只知道，她必須去那裏，而在她前進的過程中，腦海中的聲音越來越大……

終于，當(dāng)她走到那低洼之處時，那個聲音終于消失了。

她的意識漸漸覆歸，身體也重歸她的掌控。可這一切實在是太過詭異，哪怕她已恢覆了正常，她也依舊立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看著眼前密林的濃霧發(fā)呆。

這是她第一次來這裏。她初到蒼潭山時，槿秦就警告過她，傳說林子裏的瘴氣有毒，進去的人沒一個能出來的。因此，她從未踏足過這裏。

而如今，她卻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就到了這？

楞了半晌，她忽地苦笑一聲。“莫非又添了新癥候？”她自嘲著，轉(zhuǎn)頭就要走。可她剛扭過頭去，恍惚間卻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為什么……”

那似乎是辛姮的聲音？

燕渺一下子打了個激靈，連忙扭頭看向了那極少有人踏足的遍布沼澤的地方。“徒兒？”她有些不敢相信，輕喚了一聲，便又不管不顧地向那林子裏奔去，“徒兒！”

沒有任何猶豫，她便鉆進了那便是濃霧的沼澤地。可一進去，她便不由得微微一楞，眼前的景象是她從未見過的――無數(shù)無形無相的影子就在林間穿梭著，虛幻至極，甚至讓她分辨不出這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這是什么？”她想著，不禁伸出手去想要觸碰一下那影子，可當(dāng)她的手探向那影子時，她卻什么都感覺不到。那些影子仿佛只是虛無。

“朽木。”她似乎聽見有人如此說著。她連忙回頭看去，可一個人都沒看到，也不知那聲音究竟是從哪裏傳過來的。

莫非是……這些影子？

“她看見我們了。”

“是同類。”又是一個神秘的聲音。

“不一定是同類了。”

她聽不懂這些對話的內(nèi)容，不知道眼前之物什么。她從未聽說過蒼潭山有這樣的東西，也從未聽說過世間有這樣的東西。

一切都太過詭異。但她無暇顧及這許多，她還要找她的徒兒。想著，她便又向林子深處奔去，踩著樹枝輕輕一踏便借力踏空而行，口中高喊著“徒兒”，眼中四處搜尋著辛姮的身影。

但其實也沒怎么搜尋。當(dāng)她看向某個方向的時候，她便確信辛姮在那了。縱使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直覺。

“徒兒！”她喊著，奔向了那個方向。

辛姮已經(jīng)要喘不過氣了。她已經(jīng)漸漸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意識也不再清明，整個身體陷在泥潭中，只有頭和一只手露在外邊。就當(dāng)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時，她卻聽到了那熟悉的一聲“徒兒”。

聽到了這一聲呼喚，她恢覆了些許精神，連忙就要睜開眼，可她渾身力氣已被耗盡，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而就當(dāng)她想再努力捕捉那聲音時，她卻什么都聽不到了。

這林子裏是一如既往的安靜。

“想必是我多想了，”絕望迅速取代了剛剛?cè)计鸬南Ｍ拔彝低祦泶耍晃矣贸瓡献。趺纯赡軄砭任遥烤退銇砹耍运谋臼拢慌逻B自保都難，用不了靈力，就算長生不老也免不了陷在這沼澤裏，還是清醒地陷在這裏……她還是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