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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1 / 3）

陳聽白痙攣過，胡聰不放心他自己一個人這么呆著，總害怕他會出事。但陳聽白臉色比先前還難看，說話聲也冷得像在冰窖裏似的。

不要人陪，說什么都不肯讓胡聰繼續(xù)留在他的房間裏。

他被陳聽白撿回家時陳聽白已經(jīng)過了氣性很大的那陣子，平時雖然冷著臉，但還多少能聽得出來點兒溫存。至少今晚這樣的神色胡聰是沒見過的，怕他真的生氣，胡聰只能聽話地離開。

他還算懂事，出去前在陳聽白的背后墊了兩個枕頭，好讓陳聽白可以半靠著躺在床上，看起來可以略顯精神一些，也不會摔下床去。

房間門被輕輕闔上，房間裏只剩陳聽白一個人。

除了呼吸聲外，什么動靜都沒有，落針可聞。

陳聽白不知道徐邵華什么時候才會回來，又或者是今晚都不會再回來了。但是他還是想等，想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以這種姿勢，他可以審視自己的身體。

從陳聽白出事以后知道自己的情況以后，他就開始厭惡自己的身體。每當(dāng)只剩自己一個人，又可以低頭看到自己身體時，他覺得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都不叫看一看你做自己，而是算審視。

就如同審視別人、審視某個物件一樣。

畢竟目光所及之處，他都沒有任何知覺。溫柔仔細地對待，又或者是憤怒地發(fā)洩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這具身體都不會給予他任何反應(yīng)。

不會疼，也不會覺得舒服。

只剩麻木兩個字。

那時的陳聽白每天醒過來都在想要如何才能死了算了，能不能原地消失？

曾經(jīng)也試圖用還能自由活動的右手親自了結(jié)自己，但是一個吃喝拉撒都需要別人幫忙的人哪會離得開人，立馬就被發(fā)現(xiàn)了。

后續(xù)當(dāng)然就是父親的含著淚的沈默寡言，母親死死的抓著自己的手哭著求他不要想不開，他們兩口子只有他這么個兒子，絕對接受不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他才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在學(xué)校裏說一不二的年級組長竟然已經(jīng)長了一些白頭發(fā)了，后面就再也沒動過自殺的念頭。

可是并不代表他接受了自己，這么多年他努力賺錢工作，不是說他多缺錢，而是他想告訴別人自己哪怕殘疾了，但不是殘廢。可是每一個第一次進字裏的客人，或者是拍賣會上的客戶藝術(shù)家收藏家，都會從上到下地審視他一遍，然后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陳先生身殘志堅，頭腦還好，那么懂得運作”

而他只能抬著頭看著他們，要么一言不發(fā)，要么報以他自己都覺得假的笑容。

你看，健全人和自己就是有區(qū)別，他就是一輩子只能抬頭仰望著他們。

這個“他們”裏，也包括著今晚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回來的徐邵華。他也覺得好笑，如果不是自己這樣，徐邵華這樣的人，從才華到收入，都不可能入他的眼。

更別說這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那點花花腸子，他陳聽白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可是他又想到他那次腿受傷，徐邵華在醫(yī)院裏對他那么好，替他緊緊地握著手，還餵他紅豆湯。

又想起冬天那次生病，那么冷的天送來的那壺冰糖雪梨，還有在字裏他幫自己涂凍瘡膏。

從受傷之后這六年，頭一年在醫(yī)院，醫(yī)生護士每天進來幫自己檢查身體，換藥換尿管，像具尸體一樣。

第二年在康覆醫(yī)院，拿起他小時候都不玩的積木一塊一塊搭建，用很長的時間重新學(xué)著簡單的自理。后面開了字裏，然后組建了行間。

就如同母親說的那樣，他的兒子每一天都在進步，每一年都比上一年好。

可陳聽白又清晰地知道，這些在他眼裏都不算進步。準(zhǔn)確來說，還不如叫彌補。可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修補好自己。

他不想承認都得承認，他就是自卑，他原來站的那么高，這一摔把他直接摔落泥潭，爬都爬不起來，這輩子都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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