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在光潔的地板滑過的聲音十分明顯，機甲系二年a班的導師裏斯特抬頭朝門外望去，眼中滿含驚訝。

“奧斯頓，你怎么來了！是剛出的院嗎？”

王九轉動著輪椅慢慢地來到他的面前：“是的，老師，今天出的院。”

裏斯特將不讚同的目光投向他：“你怎么能這么輕慢自己的身體呢？要知道你身上的那些可算不上小傷。”

說著，裏斯特用極其隱秘的目光掠過他的腿部。

王九轉了轉輪椅，目光微垂：“的確不算是小傷。”他的語氣在裏斯特聽起來十分苦澀，也是，誰遇見這樣的事情能看得開呢？奧斯蒙可惜了…他看了一眼這個自己最為看好的學生，輕嘆了一口氣。

“奧斯頓你不要太在意了，其實這并不能抵消你身上的優秀之處……”。這話還沒說出來，他自己就先停住了。看著面前顯得越發寂寥的青年，他忽然意識到，這些空泛而蒼白的話語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無異于在面前這個優秀而驕傲的青年已是鮮血淋漓的傷口上狠狠地撒了一把鹽。

他的臉上顯露出覆雜的神色，帶著對面前青年的憐憫和同情。他相信，類似的話，奧斯頓在這段時間裏聽到的很多…可是不說這些，又該說些什么呢？他蠕動著雙唇，發現自己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

一時間，兩人無話，空氣裏開始彌漫著略顯尷尬的沈默。

裏斯特微微張開了嘴，想要說些什么來緩解這樣的氣氛，然而王九比他先開口了“老師，我今天過來是想辦理一下轉系的手續。”

裏斯特聽了一楞，然后愕然地看向他，重覆了一邊他的話：“你想轉系！”

王九輕輕點頭：“我考慮過了，轉系畢竟適合我現在的情況。”

裏斯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平覆自己心中那滿滿驚訝的情緒：“奧斯頓……”你的天賦轉系實在是太浪費了。

他想這么告訴面前這個氣度依舊非凡的青年，但卻在低頭時，在探到青年眸中不可動搖的神色沈默了。旁人的想法對他而言并不重要。裏斯特從他的眼神裏明白了這點，他默默地將一肚子的勸說吞了回去。

“好吧，奧斯頓。你一直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我尊重你的選擇。”他彎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那么你決定好了要轉到哪個系去了嗎？”

王九回答的很快：“生物系。”

裏斯特怔了一下，然后笑道：“生物系？聽起來很不錯。看來你早就決定好了，動作非常迅速啊，果然是你的風格。”

他往前走了幾步，從辦公室的光腦裏調出學生的檔案，又在上面比劃了片刻“好了，轉系申請我已經上報了，校方很清楚你的事情，沒什么大問題，所以接下來你只要等待批準就可以了。”

王九：“真是麻煩您了。”

裏斯特大笑了幾聲，擺了擺手：“不用跟我客氣，這算什么麻煩啊，只是一件小事情而已。”

王九笑了起來“老師幫的忙，感謝是一定需要的。”

說著，他撥動著輪椅上的按鈕，轉了一個朝門的方向，然后偏過頭：“那不打擾老師了，我先離開了。”

裏斯特跟在他的身后：“需要我送你嗎？”

王九指了指輪椅，搖了搖頭：“這個其實很方便。”

裏斯特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拒絕之意，清楚自己學生性格的他也不勉強：“那好吧。”

“那么下次見，老師。”

裏斯特朝他揮了揮手，咕噥道：“這大概是我一輩子最沈默的時刻了。”

這話雖然很輕，但是王九還是聽見了。他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后轉動著輪椅緩緩地來到了門口。

一陣疾風迎面而來，與王九擦身而過的是一個黑發棕眼，長相頗為俊秀的男生。

在看到王九時，他的目光頓了頓，眼裏迅速劃過了一絲驚訝，不過這樣神色僅僅持續了幾秒。黑發男生側過身體，徑直向房間內走去。

“老師，我想請假出校一趟。”

“什么！你又要請假！”

由于輪椅的速度并不快，再加上裏面的聲音并不小，所以王九能清楚地聽見裏面的對話。

“老師，我是真的有急事需要處理。”

“白時越同學，我不管是什么事情，可你必須明白，這已經是你這個學年第二次請假了！”

裏斯特憤怒的聲音清晰地傳入王九的耳朵，白時越？他的耳朵準確捕地捉到了這個有些耳熟的名字。然后修長的手指開始富有節奏的敲擊著輪椅的扶手，在奧斯頓留下的記憶裏飛快地搜尋著這個名字。

很快，就有了答案，剝除那些零零碎碎沒有價值的。王九做出了非常簡短的總結：白時越，機甲系三年級a班，實力在機甲大賽排名前十。

王九敲擊扶手的動作停了停，似乎沒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門內隱隱約約的談話聲停了下來，王九看見白時越拿著通行證從他面前匆匆走過時，那臉上仿佛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他皺起眉，白時越給他的感覺很有奇怪。不過因為白時越日常裏與他并無什么太大的交集，他也沒有那個心思去深究他身上奇怪的地方。

王九轉動輪椅，開始繼續悠悠前行。

******

圣帝安學院的辦事效率極快，王九的轉系申請在第三天就已經通過了批準，并在當天就給他分配好了新班級。本來是應該連同宿舍也一齊更換，不過校方考慮到王九的特殊情況，就沒有做出調整。

蘭奇原本還因為宿舍更換這事兒悶悶不樂來著，結果聽見這個消息就樂得差點沒上房揭瓦了，搞出的動靜非常大，弄得寢室裏的幾人無語得很。

“蘭奇，你就不能安靜一點。”

林頓看著他上竄下跳的，一刻也停不下來的模樣，眉心攥起一個就扔了一個枕頭過去。

蘭奇手一揚，輕輕松松地接住了枕頭：“興奮呀，激動呀，林頓，難道你不是這樣的心情么？”

林頓：“激動？呵呵，我拜托你，現在才六點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