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彥將茶盅挨在唇邊，余光看到千藏踮腳，將臉靠近那幅畫使勁的瞧著，這幅樣子再配著這滿臉胡子的尊容更加傷眼睛。
他吹了吹茶水：“你看夠了沒？剛才你也見到伊藤老爺，于我說說你的看法。”
千藏將爪子從畫上移下來，用指甲敲著畫框的木頭邊。
木頭不錯，聲音是清脆的空空聲。
他對英彥的問話視若惘聞，只自己說道：“你看這青松蒼翠，綠竹消瘦挺拔，留白堪稱天高云闊了，可見畫師的意境真是高遠，難怪伊藤老爺也會收藏這種燒錢的名畫。”
緊接著又走到矮桌邊，拿起英彥的茶盅喝了剩下的茶水：“這矮桌也是好東西，這個紋路是個花謁紋，以前應該是一位佛家居士的供桌。用料是上好的楠木，這些墨香想是經常在此抄經供香留下的，時間久了才變成這種堅實的木頭質地，這樣好的桌用來喝茶真是糟蹋了。”
他捧著空茶盅左右的轉頭看：“這個伊藤老爺是有收藏佛具的愛好這個神龕也是好東西。”
英彥兩指揉著眉頭，煩躁的看著千藏又站起身，走到柜邊的石頭神龕處，伸出爪子細細摩挲：“你不是要取回珠子嗎？怎么又不著急了。”
千藏繼續答非所問：“你不覺得奇怪嗎？這些都是值錢的寶物，居然放在一個客房裏。有任何愛好收藏的人會這么做嗎？”
英彥索性放棄了讓他說正事，跟他一同討論起伊藤府主人的愛好：“也許伊藤老爺還有更好的放在他自己的屋裏。”
“那為什么這裏都是佛具？在客房裏擺放佛具？”
千藏仔細的摸過神龕的蓮臺，上面應該供奉過什么東西，但現在蓮臺上空空如也：“這裏有一個釘子什么塑像是用釘子固定的。”
他試著用手去拔這鐵釘，但鐵釘訂的很深，幾乎與暗色的木頭齊平，釘帽嵌在神龕背板上也不反光，像是個暗色的污點：“這個釘子……”
英彥看著千藏還在跟一枚釘子較勁，便由他打岔，反正珠子要不回來著急的不是他。
千藏終于將釘子拔了下來，神龕被猛地帶了起來，他急急接住神龕，又擺回柜上：“伊藤老爺我沒看出問題來，沒有妖化的跡象。我們晚上去看看伊藤少爺吧，很多妖晚上是不容易隱蔽的。”
英彥平靜的聽完千藏終于大發慈悲的分析：“要你查的是來府中作祟的水鬼，你去懷疑伊藤家人做什么。”
“我知道呀，我正在說這個事呀，既然廚娘不是倪生殺得，那么必然有另一個兇手。伊藤家人老的老，病的病，看似是可憐的苦主，可是你反過來想，殺人必須是壯漢嗎？難道主人指使仆從殺下人是件很少見的事嗎？”
千藏將鐵釘拿在手中轉來轉去：“譬如有一府中下人死了，我們免不得去懷疑主人，那么現在有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水鬼，便能洗脫主人家的嫌疑了嗎？總之我們晚上去看伊藤少爺，一看就知道了。”
“我們這一來，到處的打一打草，草叢裏的蛇就呆不住了”
這時府裏的侍女敲門進來，將各式菜肴擺滿了矮桌，千藏也沒有剛才感嘆糟蹋寶物的心情，趴在桌上大口吃起來。
英彥等了一會兒，沒有繼續分析下去，便轉過頭來，只見千藏吃得正開心，這么一會兒粥碗已經見了底。他貼了假胡子和眉毛，吃東西時一皺一皺，滿臉的皮膚松塌，活像一個早衰的苦力人。
真糟心啊，英彥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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