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外笑了個痛快，徐湛直起腰，恰好林雨走進(jìn)來稟報：“大爺回來了?！?

徐湛一路小跑出去，在二門碰見了林知望。

“父親?！毙煺抗淼?。

林知望看著臉色暗淡的兒子，數(shù)落道：“家裏幾時有那么多規(guī)矩，跑什么？”

徐湛心裏一暖，跟著父親往院裏走。

“郭先生如何？”

“關(guān)僉事請來一位大夫，說是有把握?！毙煺空f，難掩喜色。

林知望腳步頓了頓：“你先去，我隨后來。”

“是。”徐湛應(yīng)聲退下，又回到小院照料先生。

郭莘不在屋裏，想是纏著沈大夫問長問短了，丫鬟候在一旁，關(guān)山月正捏著勺子往郭渺嘴裏餵藥。郭渺的牙關(guān)很緊，餵多少，順著嘴角流出多少。

關(guān)山月急了，將藥碗往杌子上一蹲：“都出去?！?

發(fā)怒時的關(guān)山月不能惹，徐湛招手讓所有人退下，自己也悄悄退出去，但他仍不放心，隔著屏風(fēng)窺視了一眼，只見關(guān)山月端起藥碗喝一小口，用嘴餵進(jìn)郭先生的嘴中，他驚的張大了嘴，兩步跳出門外，反手闔上房門。

郭莘迎面走來，徐湛看到他，堵在門口問：“沈大夫說什么了么？”

“沒什么，問得多了反而惹他不高興，所以沒多問?！惫氛f著，見徐湛紅了臉，心中奇怪，欲繞過他進(jìn)屋。

徐湛不動聲色的挪了一步擋住他：“沈大夫就是那樣的脾氣?！?

郭莘看了他一會，沒看出什么端倪，一閃身繞過了他。

“別進(jìn)去！”徐湛驚呼。

郭莘更奇怪了：“為什么，誰在裏頭？”

“先生吃了藥需要休息，不能見風(fēng)，”怕郭莘不聽，徐湛又加了一句，“沈大夫吩咐的。”

“哦。”郭莘雖然不信，卻也知道徐湛不會做傷害父親的事，至于關(guān)山月與父親的異樣關(guān)系，他也早有察覺，但一來父親生命垂危，無心他顧，二來他身為兒子，沒有置喙的立場，也就從未想過這件事。

一碗藥餵下去，到了當(dāng)晚，郭渺便醒了。徐湛激動的渾身顫抖，叫人速速請沈大夫前來，沈大夫正在老太太房裏診脈，為老太太講解養(yǎng)生之道，林知望陪在一旁。

是以，也驚動了林知望，隨沈大夫一并前來。

郭渺真的醒了，但精神并不好，睜開眼不久便又沈沈睡去。郭莘費(fèi)勁力氣將他叫醒，沈大夫的藥有效，必要堅持吃下去。

徐湛端了藥碗放在一旁的幾子，忽然眼前重影，藥碗一歪，摔在地上碎了。

林知望當(dāng)即斥責(zé)他：“毛手毛腳的，怎么回事?！?

郭渺醒來不容易，再重新熬一碗藥，又要將他折騰起來一次。

沈邁看出了些端倪，叫徐湛趕緊去再煎一碗。

林知望看著徐湛離開的背影，也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

沈邁對林知望說：“林大人如果擔(dān)心他，就請勸他臥床休息，我說話他是不肯聽的。他已經(jīng)很累了，再好的身體也經(jīng)不住這樣透支。”

林知望從小精力過剩，沒事也得生出點事端來，長大后來到京城，更是掙扎在父親家法下點燈熬油的苦讀，本想徐湛一個男孩子，吃點苦沒什么關(guān)系，卻忘了他是棺生子，自幼體弱多病，聽見沈大夫這么一說，倒有幾分后怕。

徐湛盯著廚房重新煎了藥送進(jìn)來時，氣氛有些迥異，郭莘給先生餵藥的當(dāng)兒，父親將他叫到了一旁：“今晚回房去睡，讓何朗守在這?！?

徐湛想都沒想就拒絕道：“何大哥不會照顧人?！?

“不是還有郭莘么?！绷种椭宰诱f。

“郭莘也不會照顧人?！毙煺坑终f。

林知望語塞，瞪了他一眼，低聲道：“出來?！?

徐湛打了個寒戰(zhàn)緊隨其后，有些后悔剛剛拒絕的不夠委婉。

父子兩人站在天井裏沈默了一會，林知望開口道“讓你截一捆青藤回來……”

徐湛不等林知望說完，便解釋道：“孩兒公事繁忙，忘記這回事了，父親恕罪。”

他有些得意，心想我就是忘了，你還能因此揍我一頓不成。

林知望狐疑的問：“你忘了，何朗給我的那捆是什么？”

徐湛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跟我過來。”林知望嘴角含笑，轉(zhuǎn)身便走。

徐湛亦步亦趨，林知望不得不中途停下來等他好幾次，去書房的路走了一刻多鐘。

一捆青藤無辜的杵在門邊的地板上，徐湛裝作看不見，繞過它徑直往前走。

父親突然停了腳步，使得徐湛險些撞了上去。

“取一根過來，我看看。”林知望輕笑著，笑裏帶了幾分吟然自得，令徐湛耳根發(fā)熱。

徐湛依言做了，取了一根藤條雙手奉上，林知望攥在手中看了看，粗細(xì)長短適中，打磨光滑，柔韌勁道，笑意更濃：“何朗有心了。”

徐湛恨不能今晚就給這位有心之人下毒，讓他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跪下?！绷种鋈环畔履榿?，將藤條擱在一邊，脫掉厚實的狐領(lǐng)大氅，挽了挽袖口，重新拿起藤條。

劇情的急轉(zhuǎn)直下令徐湛無所適從，只好一臉惶惑的跪下。感到藤條一端戳了戳他的后背，然后輕抽了一下，示意他趴下，這使極好臉面的他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