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節

我也并沒有撒謊。”

穆婉笑著用食指戳了下馮異的頭，“好狡猾！”

馮異反握住穆婉的手，“不狡猾怎么把你騙到手？！”

穆婉的頭低低，故做一副傷心的樣子，“只怪我被你騙了，我也只能就此認命。”

馮異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安靜的屋子裏，很暢然。

許久后，馮異說：“陛下賞賜了些金銀珠寶還有衣服布帛，你去看看你喜歡哪些，盡管拿去。”

穆婉搖搖頭，“不用，倒是有件事情想和你說。一路上我聽江誠說普通軍士吃不飽呢！而且如今冬季了，我看軍士們穿的衣服不是太厚，飯又吃的不好，既然三哥賞賜了你那么多，那些東西吃不完也用不完，不如……”

馮異笑著把穆婉拉向床榻，“我記得以前在軍中我們聊天時，提到過高祖皇帝手下的韓信，文帝景帝手下的周亞夫，武帝手下的衛青，他們都是幫助帝王打江山，成就大業的功臣，你還說他們軍紀嚴明，治軍有方，要我效仿學習，這些都不錯。可韓信手下的士兵被韓信訓練得只知韓信，不知皇帝，周亞夫手下的兵士也是如此，還有衛青功高震主，說軍中只能以將軍之命馬首是瞻，皇上的命令也不肯執行。他們都是顯赫盛譽的名將，可他們最終的下場又是什么？孫子說的都對，可是他只教如何打仗，卻漏掉了最重要的一點，他沒有寫那些將軍打過錯勝仗之后，功勞越來越高時，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腦袋。古往今來的例子中，打勝仗的將軍不少，可安身而退的又有幾個？”

穆婉淡淡的說：“三哥和他們不一樣，他不是那樣的人。”

馮異扶著穆婉躺下，替她把被褥捋平，“如今，關于我功高震主的話仍是不少，此次進京我心中仍是忐忑不安，我所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只怕行差蹋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覆。早有人上奏說我專利，百姓歸心，如果再讓將士們只對我忠心，只怕那些將軍就是我的前車之鑒了。做皇帝的最忌諱的是什么,我沒必要明知不可為,而非要為之。陛下賞賜我的東西，如果我賞賜下去，倒是可以贏得眾人愛兵如子的稱讚，可是我要他們的稱讚干嗎？民心，只能皇帝有，像我們這種手握重兵的人不能有。如今天下雖基本太平，可還有四方的勢力，你想，如果勢力都太平了，我的民心更高，那陛下還容得下我嗎？”

穆婉默默發了會呆，仍是有些不甘心，“不會的，三哥不是那樣的人，他和那些皇帝不一樣。”

馮異坐到榻前，笑著說：“阿婉，沒有什么不一樣，或許你現在覺得不一樣，可是實際上他們是一樣的。沒有皇帝會允許臣子的民心比他高，就像沒有女子會允許自己的丈夫總是花天酒地，這些道理是一樣的。如果我拿了陛下賞的東西來做人情，日后害的只會是自己。要想讓三軍吃飽穿暖，這些東西只有陛下親自賞賜，而不是我。其實你心中應該明白的，只是殘留的一絲念想讓你不愿承認。”

穆婉緊握著被子，馮異替她把被子掖好，“不早了，你早些睡，我也回房休息了。”

馮異剛準備將燭火吹滅，穆婉立即說道：“別吹。”

馮異淺笑著點頭，關上門而出。

一室光亮中，穆婉凝視著燈火跳動的位置，靜靜的出了神。

－－－－－－－－－－－－－－－－－－－－－－－－

自馮異回洛陽后，劉秀常常邀請馮異，設宴，君臣共飲，一起商討攻蜀之事。每每相談，日頭甚晚。光武帝劉秀對馮異的親切程度讓滿朝文武都為驚訝，不勝君臣，更似朋友兄弟，貴極一時。

洛陽城裏又下了一場大雪。

雪紛紛，落滿地。

整個城中都被白雪覆蓋，天地相融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屋內的暖爐熏煙，讓屋裏頓生春意。

穆婉懨懨地側臥在榻上，閉著眼睛，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一個人坐到她身旁，穆婉依舊閉著眼睛沒有理會，他俯身欲親穆婉，穆婉一下翻身，讓他和枕頭有個‘親密接觸’，來人半氣半惱半無奈的看著穆婉，穆婉翻了個身，睜開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他：“舍得回來了？”

馮異含笑道：“夫人在此，不舍得回來也要回來。”穆婉‘哼’了一聲，用被子蓋住臉，不理會他。

馮異湊到穆婉耳邊問：“怎么了，我不是吩咐了府裏的丫頭帶你出去散心的嗎？你怎么沒和她們出去？如今又不是六七月，怎么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