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這裏沒有銅鏡,明珠只能用手輕輕撫摸著娘親為她挽起的發(fā)髻。因為怕弄亂了，也沒敢太用力氣。

她回頭看過來的那一刻，姜蕪的心不知怎的,猛得一動。

眼前水靈靈的小姑娘,即使發(fā)絲被挽起,眉宇間的英氣也沒有消減幾分。

卻多了幾分柔和。

恍惚間,姜蕪覺著這張臉?biāo)朴袔追窒嗍?像誰呢？她思索了半天，也不能在腦海中對應(yīng)上來,鬼迷心竅了一般，她抬起手,觸碰上明珠的臉。

“阿蕪。”

記憶中，像是有那么一個人，用這樣溫柔的眉眼，叫過自己。

明珠一動不敢動,母親投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借著她，看另一個人。

她記起來了什么嗎？

明珠不敢驚擾了她,只有心跳得很快。

聽父親說母親都忘了的時候,她既高興，又難過。高興母親不是故意認不出自己的，又難過，她這十幾年，都忘了自己還有另一個女兒。

如今,更是既盼著她記起，又害怕她記起。

還是姜蕪?fù)蝗换剡^了神。

她趕緊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都拋去了,收回了手，面前有幾分不好意思：“抱歉啊明珠，我想事情出了神。說起來你跟你父親，長得不是很像。”說到這裏，她笑了笑，“你長得，肯定更像你的母親。”

明珠楞了楞，嘴唇翕動，卻說不出來話。

她長得，與姜蕪并不很相似。要說相似，還是楚燁跟姜蕪最像了，一看就是母子。

連楚念茵也有一些相似的點了。

只有她……她應(yīng)該更像父親吧？沒有改頭換面之前的父親。

“應(yīng)該吧。”

她解釋不了太多。

她突然想起自己那一年在靈臺作為乞兒流浪時，也是見過姜蕪的。

最后一面，她站在陰暗處，隔著飄揚的雪花，看著亮光裏，漸行漸遠的一家人。

真溫暖，她想著，而后一點點拾起女人放在旁邊推車上的碎銀。

后來某一天，溫暖終于也降臨到了她的身上。

明珠突然感謝起父親接近了母親。

至少，能讓她多一點與母親的記憶。

告別姜蕪后，明珠一路上都是腳步輕快的。回了府，她先是馬上回房裏，對著鏡子看了好一會兒姜蕪為她挽的發(fā)髻。

在她從小到大的生活裏，就只有練功、出任務(wù)，愛美打扮之類的事情從未想過，還是第一次，她認真端詳著鏡子裏的自己。

許是因為這發(fā)髻，總覺著好看了許多。

就是……不太像她，若是能像她就好了。

這么端詳了一會兒，她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勁，想了好一會兒，猛然反應(yīng)過來，是這男女莫辨的衣著與發(fā)髻不搭。

明珠翻箱倒柜地總算是找出了兩件淑女的裙子，她換上了一件白色的，這下總算是順眼了。

她就這么一身裝束，一出門，就碰見了莫陽舟。

比起她這幾日的喜氣洋洋，父親明顯憔悴得更多了。只是看著她的時候，還是認真多打量了幾眼，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笑意：“很好看。”

被夸的明珠還是忍不住開心的，手輕輕碰了碰頭：“她給我挽的。”

只需要一個她，莫陽舟就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

自從那日姜蕪聽到了他與青陽的談話，知道了他接近自己是別有目的后，就再也沒有與他見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