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太多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被人做了手腳，再加上警察都放手不管只說是場意外，對這場事故根本無從查起。

“我也這樣打算，可晚卿絕對不會同意的。”一個聲音從前方傳來，顧傾容晃了晃手中的鳳梨：“我來給她洗點水果。”

范歆莫名有些慌張，她拎起旁邊的水壺，有意無意的解釋道：“顏兒剛剛有點頭暈。”

“嗯，走吧。”顧傾容甩了甩手上的水，現在她沒有心情多說一句話。醫院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壓抑而傷感，更何況躺在這裏的是她最親的人。

沈夢顏摸了摸指尖，她雖然覺得很對不起顧傾容卻又不得不說：“顧姐，我……想和公司解約。”

顧傾容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她來回走了幾步：“你要退出娛樂圈？”

“小清打電話和我說，最近公司為我推了很多通告。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歡，一開始進娛樂圈是因為……到了現在也沒什么理由待著了。”沈夢顏的語速很緩慢，一方面是累的，一方面是在絞盡腦汁編理由。

顧傾容看著低頭站在那裏的人，純素顏，身上也只穿著很平常的家居服，踏著平底鞋，憔悴的痕跡掩也掩不住。原本都是兩個風化絕代的人，在聚光燈下閃閃放光，現在都變成了這幅模樣。

蘇晚卿每天看著因為自己變成這樣的她，心裏又該有多不好受呢。

“晚卿不會同意的。”顧傾容首先考慮的自然是蘇晚卿的感受。

沈夢顏忽的抬起頭，語速陡然加快：“這是我自己的事，和她無關。”許是因為抬頭的速度太快，眼前剎那間有了一片漆黑，她踉蹌了幾步，跌跌撞撞的扶住了旁邊的墻。

兩個人同時上前扶住了她，顧傾容皺著眉，做了和范歆一樣的動作去試她額頭的溫度，非但不熱反而一片冰涼。

“你這樣下去會累壞的，要不……”顧傾容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沈夢顏堅定的搖了搖頭，她心疼又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她也知道，□癱瘓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失禁問題，要是讓一個陌生人去給蘇晚卿做那種事，她一定寧愿去死都不會這樣活著。

“回去吧，她該等急了。”沈夢顏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接過范歆手中的暖壺，卻被她躲了過去。

“走吧，我給你拿著。”范歆搶先一步出了門，顧傾容跟在她身后時不時的看一眼沈夢顏。

走進病房的時候蘇晚卿正靠坐在床頭偏頭看著窗外，她的側影挺直而僵硬。黃昏暖而暗淡的光將她的輪廓吞噬了打扮，深色的睡衣晾在她身上，空蕩蕩的像是被掏空了靈魂。

沈夢顏臉上自然而然的掛上了笑容，不需要準備，不需要偽裝，只要一看見這個人就會從心底都柔軟起來。她接過顧傾容手中洗好的水果，拉過椅子坐在了床邊，明亮溫和的問著：“晚卿，要不要吃水果？”

蘇晚卿靜默了半晌，才回了一句：“不用了，謝謝。”她的聲音像是沈淀在很遠很深的地方，她側著頭看不見她的眼神，只能看見掩沒在棕色長發中的側臉，弧線突兀的停在了她的下巴，勾勒出尖銳的曲線。

可是沈夢顏卻聞所未聞，拿著水果刀開始削皮切塊，鳳梨的清香順著果皮一點點漫開。

自從那天起，所有尖銳的東西都被沈夢顏收到了離床很遠的抽屜裏，她更是寸步不離的守著這個人，生怕她再做出些傷害自己的行為。

顧傾容站在一旁看著她們，剛剛和蘇晚卿說話的時候就覺得她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幾乎在每句話的末尾都加上了謝謝兩個字。以前想讓她說一句謝謝，說一句對不起就像是要了她的命一般，現在卻已經成了習慣。

恍若一直覆蓋在她身上堅硬無摧的保護膜被災難砸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她們沒有準備的失重掉了下去，觸到了井底那種冰冷和厭倦。

沈夢顏拿著牙簽插上了一塊果肉，送到了她的嘴邊，蘇晚卿沒有張嘴沒有回頭，而她的手就一直舉著，只要她不吃就不會放下來。

范歆和顧傾容對視了一眼，她們都有些尷尬。這幅場景，完全不是兩個相愛的人應有的氛圍，反而帶著陌生人之間的禮貌和疏離。

蘇晚卿終于張開了嘴，蒼白的唇和淺色的果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慢慢咀嚼著，好像動一動牙齒對她來說都是一種負荷。

“很好吃，謝謝。”她笑了一下，似乎終于看見旁邊還站了兩個人，她靠在床頭，聲音緩慢而溫和：“不好意思，讓你們這么忙來看我。”

范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沒有辦法面對這樣的一個蘇晚卿。沈夢顏攥著牙簽的手有些顫抖，她轉過頭看著旁邊的兩人，目光中帶上了無助和祈求。

顧傾容看懂了她的意思，她拉了拉范歆的手說道：“嗯，那我們就先走了，過幾天再來。”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沈夢顏看上去那么累，不光是不眠不休的照顧一個人，還要面對這樣一個陌生的愛人。蘇晚卿每說一句謝謝都會在她心中戳上一把刀，她幾乎有些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故意的。

病房的門被人關上，門裏的兩人又恢覆了沈默的狀態。蘇晚卿看著她笑了笑，說道：“這個挺好吃的，你也吃點。”

“嗯，我給你擦一□體。”沈夢顏放下了牙簽和盤子，站起身把剛接好的熱水倒進臉盆裏，然后一點點兌上涼水，她不停的試著水的溫度，生怕太燙或太冷。

蘇晚卿解開睡衣的紐扣，主動把頭發全部挽到了一邊，手指離開頭發的時候纏繞上了好幾根卷起的發絲。她靜靜的看著自己脫落的越來越多的頭發，輕輕的讓它們滑落在地上。

“嗯，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蘇晚卿溫和的聲音恍若一根利刺一般，扎的她全身發疼，眼前一陣一陣的黑暗。

沈夢顏啪的把毛巾甩在了臉盆裏，她大跨幾步走回床前，聲音壓抑而憤怒：“你一定要和我這么客氣么，我哪裏做得不好你非要這么對我，你就不能和以前一樣么！”

蘇晚卿安靜的看著她，唇角的微笑似有似無，她垂下眼簾，輕柔的說道：“對不起。”

“我不想再聽你說對不起，說謝謝，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就像個笨蛋一樣！”沈夢顏緊緊的咬著唇，她一點都不想看到這樣的蘇晚卿，一點都不像她。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她愛的那個人，是絕對不會這樣輕而易舉的低頭。

“你有什么不滿說出來可以么，你想生氣想打我罵我隨便啊，想摔東西都可以啊。還是你不想活了，那好啊，我們一起，我先送你，然后我就去陪你！”沈夢顏攥住那把水果刀，隨意的在手背上劃了一下，一道淺淺的傷口剎那間顯露在她手上。

“你看，很輕易的。晚卿……我寧愿和你一起死，也不愿意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沈夢顏覺得自己雙腿在發軟，她無力的趴在她床邊，刀子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蘇晚卿的手指動了一下，握住了她被割傷的左手，放到了唇邊，唇瓣輕柔的在她的傷口上吻著。她摸了摸沈夢顏的頭發，淺淺的笑著說道：“真的很對不起，我……已經無法和以前一樣。這樣的我，也不是那個你愛的人了，我們大概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沈夢顏忽然慌張的抬起頭，反手握住了蘇晚卿的手指，她握的很用力，讓兩個人的骨頭都有些疼。

“不，不是的，晚卿，我不是那個意思。是我不對，我不應該生氣的，我給你擦身體好么？”她胡亂的抹了一把臉，站起身的時候卻因為眩暈跌在了蘇晚卿的身上。

蘇晚卿皺了一下眉，她忍住了傷口被撞到的疼痛，雙手環住了她的身體，碎吻不斷的落在她的發上：“沒關系，不要著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你太累了……”

沈夢顏撐起了自己的身體，急急的掀開她的衣服，看看傷口有沒有崩裂。

“疼不疼，你忍一下，我馬上去叫醫生。”她想站起來，可是蘇晚卿卻緊緊的箍在她腰間，她想多感受一下這種疼痛。

“不要緊的，夢兒，找護工吧。”她好久沒有一天說過這么多話，喉嚨干澀的有些發疼，可是她的笑卻一直沒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