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殿下，但說無妨。”江晚岑見婧平目光回避，想來在婧平的夢中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結局。
她對婧平這個說法更在意料之中。
先遑說婧平前后極具反差的氣場和脾性，就單論婧平對云欽的態度，甚是可疑。她確信此生的婧平與云欽并未有過多交集，可她有好幾次在婧平的眼中看到對云欽的怨憤與仇恨。
她對這些玄學事情一直秉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念頭。
面前女子眉眼如初，絲毫未有驚詫，眸光還帶有鼓勵之色。婧平不忍，放輕聲音，像是害怕刺激到她，“在我的夢中，你最后在一場宮變裏為保護七弟，萬箭穿心死于大殿之上，長寧侯府的血脈徹底斷絕。可我并不知其中細節，也只是在夢中道聽途說而來。”
雖做好準備，可江晚岑在聽到這個結果時還是微微楞神。
沒有一絲血脈僅存于世么？阿娘該有多傷心。
婧平見她依舊鎮定的神色，停下步子，好奇地問，“晚岑，你一點也不意外？難道你也已經......？”
“沒有，公主，我沒有像你一樣做過這種夢。”她搖首，目光悠遠，投向河邊的柳樹，十月的柳樹漸漸枯黃，黃葉被微風卷起在空中打著旋兒，成了一派新氣象，“公主，四季更迭，綠葉還是黃葉，難道不都是生命的一環？”
“公主，我想問，就我如今做的事，您覺得我之后活著走出京城的機會能有多少？”她將視線移回，對上婧平的。
婧平望進女子澄澈的目光，心中微微一疼，到底是有多少磨難才讓她如此通透，到底是有怎么樣的遭遇才讓快十八年華的女子眼中毫無同齡人對死的怯弱與恐懼？
她想替父替兄覆仇，註定會是一條不歸路。
兩人沈默不言，走到滇水河邊并肩站定，眺望遠方一派祥和的民生畫卷，聆聽身邊路過行人家長裏短的溫馨言談。
婧平沈默不言，江晚岑忽地輕笑出聲，“你心善，想到對我說出這些結局，定是百般糾結。阿兄與我說，不要過分沈湎過去，以致感懷傷情錯過當下。我向來不信命，阿兄離去的那一刻，卻也曾暗暗質問上蒼，為何要如此對我，為何要讓我最在意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可轉念一想，我也遇到赤烈軍、離洛、丁香、陸祁、杜老頭、我的夫君、公主你、太子殿下你們這些頂頂好的人。所以，我還是不愿意認命。”
“公主，人固有一死，死后皆化為一抔黃土。前世的事只是前世的因果，今生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就算最后還是身死的結局，我也定要在身死之前完成些什么。我不信，我不信什么也改變不了。”江晚岑望著身邊女子輕笑，溫柔且堅定，其間帶有一絲倔強。
婧平察覺到她的視線，輕嘆一句，“晚岑，你很好，無人能與之相配的好。”
“公主這么說，又將柏舟置于何地？”江晚岑笑問。
“本宮初見你時，不看好你與七弟的這門親事，也曾動過暗示你與七弟分開的念頭。”婧平推心置腹道，“一來，在我的夢裏，你之后會成為一代女將軍，我一直認為是七弟導致你在夢中過早隕落，故而害怕如今重蹈覆轍。二來，我之所以想讓你輔佐太子皇兄，也是因在夢中，太子皇兄早早病逝，而那時我不在他身邊。”
“一代女將軍？倒也算不錯。”江晚岑側眸看去，身邊膚白如玉的女子周身環繞憂傷悵惘的情緒，于是問：“那，在公主的夢中，您在哪兒？”
婧平目光黯淡地看過來，輕啟朱唇，“晚岑如此聰明，難道猜不到？”
江晚岑與婧平相視一笑，心領神會，“原來這就是你想方設法不嫁去西狄的緣由。公主，在夢中，您一定很害怕吧？”
婧平忙轉過頭去，眼中快墮下淚來，嘶啞著嗓音，“起風了，我們再沿著河邊走走就回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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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江晚岑早早從床榻的內側爬起，剛要越過身板男子下床，下一刻被反手摟入溫暖厚實的懷抱。
“怎么今日倒起得如此早，皇姐生辰宴的時辰還早。”男子帶著濃重的鼻音，聲音暗啞慵懶。
她一下子扒拉掉他的手，快速穿衣，“公主昨日與我說愛吃秋盈閣的糯米糍與鮮花餅，可昨天去時已經賣光了。你也知道，秋盈閣的糕點向來要排長隊。況且，我這些時日去宮中經常碰到太子殿下，太子邀請我吃了不少珍稀的堅果零嘴，次次去還喝廬山云霧。我也得給太子買些他愛吃的荷花酥和牛舌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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