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歡俗家弟子里,徐詠之雖然年紀輕,但是入門最早,所以是大師兄,比轟下山那四位排行還要靠前。
這個孩子就屬于那種榜樣式的“別人家的孩子”。
懂禮貌、天分又高,從來不纏人,你教一遍,他就拿著劍去練,你出去玩一個月,回來教下一招,他前一招已經能練成老師的八成火候,這樣的徒弟,誰不愛呢?
更重要的是,這個小伙子長得體面,張道爺吃夠了長得不帥的虧,他一直琢磨的就是,等到龍虎山弟子門子十年大比的時候,徐詠之顏值武功雙雙吊打諸位師兄弟,然后主持人介紹說:
“剛才這位選手是張歡師傅選送的。”
多威風,多過癮。
張歡好多事上聽徒弟的,徐詠之從莫高窟回來救了小貴,希望道爺收小貴為徒,由大師兄徐詠之傳授本門劍法。
張歡當時的態度是:“你自己收徒就好了,我許你收徒弟。”
允許十幾歲的弟子收徒弟,相當于給弟子發免許,允許弟子開山立柜做師父,但是小貴不樂意。
“我希望徐詠之做我的師兄。”
張歡當時還覺得:“這孩子還想長一輩,在乎這個做什么?”
后來細看小貴看徐詠之的眼神,就明白了,小貴明明白白地喜歡徐詠之,師兄弟或者師兄妹之間可以互相喜歡,如果是師徒,那就有了一層禁忌,關系恐怕就會非常尷尬了。
張歡幾乎沒有教過小貴什么劍術,她的劍法都是徐詠之代傳的,但是每年張歡過來都會給徐詠之講解七天劍術,那時間就是小貴聽秘法、長本事的大好機會。幾次傳授,張歡就發現了一個真理,小貴的天賦,可能比徐詠之還要高。
徐詠之為小貴的劍法相當上心,此還專門請教過師娘。張歡的娘子是龍虎山見清觀的主持唐道長,這位師娘就用雙手短劍,而小貴的身量,用雙手短劍會更加合適。
所以夏小貴救下徐小朵,立刻就要去尋找張師父。
張師父不是一個小貴覺得親近的人,但是她尊敬和信賴的人,如果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有能力保護小朵,那就是張師父了。
看見師父來了,小貴緊繃了四天的神經一下子松弛了下來。
“牽馬去,小朵跟我在這等你。”張歡說。
“張叔,我爸爸媽媽走了,他們……很勇敢。”小朵小聲說。
“我知道,昨晚進牢里見了你爸爸。”張歡說。
“你不能救他出來么?”小朵問。
“可惜我來得太晚了,他已經沒法走動了。”張歡嘆了一口氣。
張歡想起了昨晚見到徐知訓的場景。
二更時分,張歡進了潭州城,監獄的大墻沒法擋住他,他直接就進了牢房。
“哥,我來了。”張歡一看見徐知訓,眼淚就下來了。
“兄弟你來啦。”
“我……來晚了。”
“事情太突然,這么多年了,我懈怠了,懈怠了呀。”
“別說這話,我給你砸鐐去枷,咱們這就走。上了龍虎山,就沒人能為難咱們了。”
“你看我這樣子。”
張歡定睛細看,才看見徐知訓的琵琶骨上穿著指頭粗的鎖鏈,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把他當一個正常的囚犯,而是當一個妖物鎖在這里,巫師和道士們只有對吸血蝠、白毛煞之類的惡獸,才上這樣的重刑具。
“如此惡毒!”
再看他的膝蓋,雖然小貴已經給他包好,但看得出雙腿已經無法走動了。
“我心里好疼呀!”張歡頹然坐倒。
“我們是本分人,是好人,好人是想象不出壞人的狠毒的。”徐知訓安慰他說。
“哎……”
“是,好人,就總是想著安頓下來。這心思一出來,我們就輸了。在林泉這二十年,太久了,久了,就覺得老于林泉是一個可期的夢想了。”
“林泉鎮應該,而且也只應該是一個軍營,從那里我們武裝自己,跟他們干,推翻他們。”
“但是我舍不得了呀,看那些繁榮的市集,老人孩子們的笑臉,我就在想,不應該為我自己的事情,把這么多人卷進戰爭,跟他們相安無事,他們不來惹我,可能事情,就這么過去了吧。”
“我知道,我知道。”張歡抱住頭。
“我一直相信一件事,那就是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阿芊其實勸過我,說報仇要徹底,斬草要除根。我確實是心存幻想,才有今天的失敗。”
“你若是早點公布詠之的事……”張歡說。
“不,不行。”徐知訓打斷了張歡。
“徐詠之,是我徐知訓的兒子,他沒有別的身份,別的故事。我希望他作為一個商人之子,最多是一個巫師之子,度過這一生。”徐知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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