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灝和洛錦繡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些什么，于是都保持沉默，安靜地聽著。
“本官今日來，其實就是為了確認(rèn)火炕是否當(dāng)真好用，如果可以，本官希望將火炕盡快推廣到整個芙蓉縣，如果可能的話，日后或許能讓我朝的更多北方的百姓們能得到實惠，不再因天寒地凍而丟了性命。”
說到這里，張大人表情有些慚愧和不自然，“本官知道，這火炕是你們想出來的，你們完全可以將之搭法賣給有見識的商人賺取許多的錢財改善生活，尤其你二人還是我家夫人的救命恩人，本官實在不該……只是為了一縣百姓，甚至更多我朝的百姓，本官還是不得不厚顏上門來親自求上一求。”
張大人再次起身，慎重地對他們說道：“本官愿意拿出自己的俸祿算是聊表心意，還望你二人能許我將這火炕在縣內(nèi)推廣，當(dāng)然，待真正確定火炕確實好用后，本官也會上稟，盡量為你們再爭取一些。”但再怎么爭取，必定都不如他們私底下賣掉得的錢多。
云景灝雖然曾經(jīng)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這位知縣大人一面，卻也沒想到對方面對他們兩個平頭百姓竟也能舍下身份用這樣的語氣懇求，心中難免動容。
想到他年幼的時候，云家的房子還沒有現(xiàn)在那么老舊時，冬日里也并不怎么暖和，他又不受家里重視，冬天穿的襖子也不怎么厚，經(jīng)常凍得渾身打哆嗦，手腳都是凍傷，那時家里的條件還算是不錯的，換做其他窮苦人家，冬日豈不是過得更難熬？
云景灝毫不猶豫地說道：“您想將火炕推廣惠及更多百姓盡管去做就是，我們沒有任何意見，之前蓋房子時找的工匠們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如何砌火炕，您只管去找他們就可以了。”
張大人大喜，“你當(dāng)真肯讓本官將那火炕推廣開？”
“自然，您能如此為民著想，是百姓之福。”
“大善！”張大人看云景灝的目光變得特別地和藹，“你能理解本官的用意便好了，本官向你保證，這火炕的功勞必不會少了你們的！”
……
待送走了張大人以后，二人回到更加暖和的房間里，坐在熱騰騰的火炕上，中間擺著一張小炕桌，上面放著兩碟爪子干果，和一壺茶水。
洛錦繡剛吃了兩個干果，就被云景灝拉住手，奇怪地抬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云景灝面色緊繃，似乎還有點緊張？
“怎么了？”
云景灝面露愧色，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低聲道：“抱歉，方才，我不該不經(jīng)你同意就答應(yīng)張大人。”
火炕本就是她想出來的，不管怎么說，其他人要使用都該先經(jīng)過她的同意，而不是自作主張慷他人之慨。
洛錦繡卻忽的笑開來，“我當(dāng)是什么事，我們是夫妻，夫妻之間還要道什么歉，你這還跟我外道上了？再說，我不是也沒反對嗎，如果我不愿意，當(dāng)時就開口打斷你了。”
“可是……”云景灝皺眉。
“當(dāng)初讓那些工匠們學(xué)會了砌火炕，我不是也沒和他們立字據(jù)讓他們保密不許給別人家砌嗎，就是因為從來沒想過只我們一家用這火炕。”洛錦繡將干果放到他手里，說了聲‘給我剝’，看著他老老實實幫他去皮，才滿意地一笑，繼續(xù)說：“正如張大人說的，火炕如果能推廣開，能受益的人只多不少。”
“面對云家的人時為了不讓他們占便宜，我們才總說沒錢，可咱們哪里是真缺錢，便是接下來什么營生都不想，也還剩下上千兩銀子，夠我們滋潤許多年了，我又不是什么死要錢，有什么好東西非得讓人花大價錢買才能用。”她還沒狹隘到那份上。
在這落后的古代，沒有暖氣，沒有地?zé)幔瑳]有電，火炕在寒冷的冬天是真的能救命的，賺錢的路子有的是，實不必在自己并不真的多缺錢的前提下在這方面算計。
“何況，如果我們真不同意，這位知縣老爺也未必會放棄。”洛錦繡意味深長道。
云景灝沉默了。
的確，這一點他這個算是比一般人頗有閱歷的人再清楚不過。
或許張大人確實是個為民著想的好官，可也正因為如此，得知有這么好的東西，才更不會輕易放棄，軟的不行，說不得就會用些強硬的手段。
他們對張夫人有恩是不假，但事關(guān)更多百姓，而張大人也未嘗沒有自己的私心，比如，提高政績什么的。
洛錦繡將云景灝剝好的干果扔進(jìn)嘴里，嘆道：“像咱們這種升斗小民，在當(dāng)官的面前，識時務(wù)很重要啊。”
不然真被知縣大人給盯上了要下黑手，她還真沒把握一定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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