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也隨他站起身,眼神暗沈下來。
“他們身處匪寨,便也是土匪。若不斬草除根,誰知道二十年后那些孩子長大是否會向朝廷報仇?”
“可明明有更好的法子!”二月紅緊緊盯著他眼逼問,下唇幾乎要被咬出血來。“不歸順的那些土匪可以流放至邊關,婦人和孩子們可以放他們在山下的鄉鎮自行謀生,你為何偏偏要選下下策?”
“在師父看來是下下策,在我看來卻是上上策。”阿四漆黑的眸中眼神閃了閃,漸漸歸于暗沈。“這樣一來既不耗費兵力,又確保不會橫生枝節,難道不是上策?師父可是要問我置人命于何地?”他頓了一頓,淡漠自顧答道。“他們的性命與我何干。要怪就要他們生不逢時,我是將,他們是賊。”
“師父可還記得當初歸京的目的?師父既然要與張啟山斗,今后可能會有更多條人命丟在你我手上。師父又何必為這些無干的人神傷?”他平靜說罷,轉身離開。
二月紅闔上眼,靠著樹緩緩滑落下去,緊緊咬著下唇,一句話都答不上來。
說不出是傷心還是滿腔的懊悔。
“小姐,不好了,方才福祿來報,二姨娘今日又去錢莊查賬了!”
霍煙煙柳眉一蹙,上妝的手停了下來,側頭,冷哼一聲:“慌什么,她要查就讓她查去。呵,就憑她……”
身邊的隨侍丫頭抬起頭看看她的臉色,怯生生應了一聲,退了下去不再敢多言。
霍煙煙身子向前傾了傾,更靠近了銅鏡些,持了眉筆的手卻始終在不自覺地微微顫動,停不下來。她咬了咬下唇,蹙著秀眉,干脆扔了眉筆。
話雖說的斬釘截鐵,但她心底清楚,自己的勝算遠沒有那么大。
她是正室霍夫人所出,且天性聰穎多思,自然便接手了她娘親手下的這些商鋪。霍夫人娘家原是江南一帶的大商戶,美中不足卻在于只有霍夫人一個獨女。因此霍夫人嫁到霍府后,這些商鋪便成了陪嫁嫁妝,一并歸于霍家了。
她早就知道,二姨娘一直對她手下的商鋪和錢莊虎視眈眈。如今霍丞過世不久,二姨娘便露出了自己的野心來,意圖將她手下的這些吞入腹中。當今宮中的霍貴妃雖是她的長姐,卻正是二姨娘所出。母女連心,有了霍貴妃這個靠山,二姨娘行事自然也大膽了起來,也不刻意掩飾自己的野心了。
形勢對她大為不利。但她霍煙煙,怎么允許自己陷入絕境中?
母親留下的家業,她卻不允許被外人掌控,唯有孤註一擲!
霍煙煙冷聲開口:“東西送到吳府了?”
“小姐放心,昨兒個便送到了。”身邊一個丫頭為她一下下梳著發,答道。說完,她又忍不住道。“奴婢愚鈍,也不知該不該問……”
霍煙煙瞥她一眼,淡淡勾了勾唇角,道:“說。”
“是。奴婢想不通,小姐與那吳謂不過同路之緣,哪及與王爺幼時在京城的情誼更親近,為何小姐不去找王爺,而是去依附吳謂?”她遲疑道。
“你是說解九?”霍煙煙冷笑一聲。“他可精得很。若去依附他,就算勝了二姨娘,我也有一半商鋪得被他拿去。但吳謂不同……”她沒有說下去。
“可吳謂不過是個五品官,他怎能與貴妃娘娘的勢力抗衡?”
“你懂什么,姐姐迷不住陛下,那么她在陛下的眼中,就還不及一個臣子。況且吳謂……他不會只是個五品官的。”霍煙煙淡淡一笑,點點星眸中狡黠的光華流轉。“陛下似乎對他另眼相看。我看他呀,可是前程似錦呢。”
“還是小姐想得長遠。”丫頭一邊眉開眼笑,一邊將最后一只簪子□□她烏黑的青絲中。
“走,去吳府。”
霍煙煙緩緩站起身,俯視著銅鏡中映出的佳人,勾了勾唇角,微揚起下顎,揚起一個俘獲眾生的清淺笑容來。
“這鐵,還要趁熱打才好。”
第二十二回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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