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喜帖,這次是誰家?”二月紅笑道。“莫非是朝中同僚?最近倒是沒聽說哪位未成家的同僚定親了……”
翻開帖子的那刻他以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定了定心神,可寫在喜帖上的還是那個名字。這一次,即使是他二月紅,也不禁楞住了。
那喜帖上的名字是,垣親王解九。
迎娶王妃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這位王爺正是深受皇帝器重的垣親王。
王妃是官家的一位千金。大家閨秀,知書達理,精通琴棋書畫,溫婉嬌美,容貌也是極佳,是解九自己選中的人。張啟山也看過這位官家小姐的畫像,身家干干凈凈,并無什么不妥,于是出面為他們二人賜婚,由垣王府向女方下了聘禮。
婚期定在三月初三,春和景明,是難得的良辰吉日。
初三到來之前的這幾天裏,王府忙著籌辦喜事,王府管家帶人將府內上上下下裝扮了一番,掛滿了喜慶的紅綢。王府內人人臉上都沾著喜氣。
有客人提前來王府道賀,卻得知,喜宴之前王爺不見客。
誰也不知道,解九為何不見客。正如無人知道,為何獨自一人的時候,他從來不笑。
但這一夜,王府內不知何處,竟傳來了陣陣簫聲。
解九走出房來,循著簫聲抬頭看去。對面的屋頂站著一個人,一襲白衣在黑夜裏顯眼得突兀,一柄玉簫橫在唇邊,端的是無邊風流。
見他出來,簫聲停了下來。玉簫緩緩離開唇邊,那人垂下了手。
解九垂下眼,淡淡開口:“你應聽說過王府的規矩了。”
“那你也應該知道,只要我想來,你們王府的人就攔不住。”
“我不見客。”
“為什么?”來者微微抬起下頜,俯視著他,神色覆雜。“你怕見我?”
“齊允,我竟不知,何時你也變得如此愛自說自話了。”他嘆息一聲,轉身欲走。
齊允不知何時已從屋頂飛身而下。
“我沒有別的意思。”他輕嘆一聲,掩住唇邊苦澀的弧度。“我只是來送賀禮。”
解九身子頓了頓,緩緩轉過身來,終于將目光對上了他的雙眼。
“……我總歸是要成親的。”解九一字一頓道。“王府總歸要有一位王妃。”
“我明白。”齊允輕輕一笑,語氣有幾分自嘲。“一旦你已決定,便誰也改變不了,我哪有資格改變你心意的一分一毫。”
“所以今日,僅僅是送賀禮給你。”
他靜靜抬手,十指翻飛,翩躚如蝶,竟有一團瑩白的光芒在手中盛開。
雙手分開的那刻,瑩白的光團便化為無數星星點點,自空中緩緩飄落。似螢火蟲的光芒,又似漫天飛雪,紛紛揚揚,有一種靜寂的美。
解九怔怔地仰頭,幾團瑩白的光芒落在他伸出的手上,像雪一般緩緩融化。
只是手上并無半分水跡,仿佛是在提醒他,這只是一場幻術。
他忍不住向那人看去。
齊允就站在這場漫天的“雪”中,任衣角被夜風揚起。他明明就在那裏,卻令人恍然有一種那單薄身影就要消失的錯覺。
“解九,我想問你最后一句話。”
他低聲,緩緩道。
“你有沒有愛過我哪怕一刻?”
解九想開口,嘴唇卻不知為何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許久,他抿緊了唇,輕聲答他:“不曾。”
他閉上眼,又低聲說了一句:
“對不起。”
“……我知道了。”齊允垂下眼,深深呼出了一口氣。“這樣,我便不用后悔了。不用后悔,今夜沒有帶你走。”
他抬起眼,微微笑著,清晰地、一字一頓道:“微臣,恭祝王爺王妃,白頭偕老,琴瑟和鳴。”
解九靜靜回望著他,心中竟漸漸涌上一種說不出的痛苦。
他們此刻明明離得這么近,卻又仿佛是隔了一個天涯,那么遠。
他想平靜地向他道謝,卻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
只能沈默。
但這,才是最好的結局罷。
人人各有所得,也必各有所失。
又談什么值不值得?
第三十一回完。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結局(^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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