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周檀掙扎幾下,挪出去半寸,后背扯出一點(diǎn)微不足道的距離。
怎會可能不熱,熱得三魂七魄都已經(jīng)燒出來。地上的紙上談兵,是打贏了,真換到這地方,周檀滿心都是拔腿逃竄。
這是以往絕不敢想的,受制于人的境地,肌肉似乎還有點(diǎn)握刀的直覺反應(yīng)。
但像中毒,又像是醉酒醺醺然,四肢發(fā)不出什么力氣,刀自然是沒握,有別的熱東西占地方,還一定要他親手來握。
實(shí)在要命地近。
“停……停之。”
“叫我么?”赫連允攥住滑下來的手掌,重新安置在自己的頸側(cè),那裏跳著火一樣的脈搏,烈火燎原的溫度。
他明明是在揣著明白裝糊涂。
“紀(jì)清河……”周檀被按壓得徹底,像個破了餡的可憐湯包子,面前正對壁角,身后更是銅墻鐵壁似的桎梏,手腕沒處支,艱難落在榻上的手肘都磨出一層顯眼的紅。
但他沒舍得放開人,最后只是翻轉(zhuǎn)過身去,攏住上方的脖頸,低聲喘罵了一句:“你個不爭氣的文盲。”
——
接近年關(guān),有別的事情需要忙,燕云樓的消息也稍許遲滯,也沒什么文書著急處理,難得的偷閑時光。
摞了一年的舊單子被重新排列梳理,三三兩兩的燕展翼滑行,或向南去,或一路向西。
周檀清楚地知道南郡風(fēng)雨欲來,東舟、昌州、乃至被嚴(yán)加看管不許駐軍的清河邑,都被牽進(jìn)一場新棋中,玉京城裏的勛貴各有盤算,連一貫溫和退讓的朗州陳,都忽隱忽現(xiàn)地探出幾雙手來。
朗州陳,菩薩像,現(xiàn)今連菩薩都怒目,還能有什么好事情……
與我無干,周檀不作聲地想道,至于宮裏那位郡主,脫韁野馬早沒有了顧忌,心裏的野望見風(fēng)就長,由她去吧。
“砰——”
煙火照亮玉京的黃昏,幾尾流星似的火聚合又飛散。金閶門前推出一尊碩大的新物件,它通體泛紅,宛如一條燒到正旺的火蛇,只待張口吐涎。
兩邊都有護(hù)衛(wèi)列隊(duì),不過不是號稱玉京門面的金明衛(wèi),每個人都穿得黑不溜秋,臉都沒露身披麻袋,以致滿街湊熱鬧的都沒升起什么心思看人。
脫下生鐵制作的外殼,調(diào)試、拉升,那紅彤彤的火蛇被繩索提拉升至半空,沒有預(yù)兆,一聲巨響——
一枚火炮竟然在玉京城正中心被投射出去了!
它以摧枯拉朽的勢頭穿越中軸線上的朱雀大街,眼看就擦上煙閣的琉璃邊角,飛過粼粼波光的燕沈河,在城郊遠(yuǎn)遠(yuǎn)可見的荒山上轟然炸裂。
地動一樣的陣仗傳到城中來,原本熱鬧喧天的人群瞬間靜默,像是被掐住了扁嘴的一群雞鴨鵝。
那裏雖然人跡罕至,卻毗鄰清涼寺!
清涼寺香火不旺,但總是有人居住,僧侶居士少也有百人,如何能一聲不吭直接燒火?這究竟觀的是哪門子火?!
城外,半個山頭在眾目睽睽之下掉落,像是人被硬生生揪拽掉脖頸。
抽氣聲此起彼伏在城中響起,大張旗鼓大興土木,看的卻是嚇人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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