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來到七十一區

從五十三區去首都區，如果沿公路走的話，的確要經過二十七區。當然如果像冷月最初計劃的那樣取路二十四區，離二十七區就越走越遠了。

過了五十三區之后，就算進入了平原地區，這一帶的聚集區變得密集起來，人口也相應的逐漸增多。流動人口多了之后，公路的狀態也就比公寓那邊要好一些，起碼公路上不會生滿雜草了——走的人多了，路也就更像路。

三個人沿著荒涼的公路走了兩天，中間遇到了一隊結伴返回五十三區的人，得知再往前走三天就到七十一區了。

七十一區在共和國內部算是一個很特別的區。據說最初設計的時候，計劃是每一個地級市的旁邊都修建一個大型聚集區。但是各地的財力不同，執行能力也不相同，所以完成得最好的除了位置比較重要，所以由國家直接投資的幾個聚集區外，幾乎所有的大型聚集區都集中在經濟發達地區，邊遠地區和經濟欠發達地區建設的聚集區很少能夠達到二級文明水平。

但是在聚集區建設的后期，全國各地突然出現了一股很強烈的反對浪潮，人們認為這些秘密建設的城區是在浪費納稅人的錢。政府有責任保護人民不受攻擊，而不是浪費財力物力來修避難所。

這個理由相當有煽動性，甚至有很多政府工作人員也在心裏認同這個論點，于是各地的反對行動迅速升級成群體事件，最后有相當一部分聚集區沒能如期完工，災難到來之際，這些聚集區并沒有發揮出應該具有的功能，七十一區就是這樣的一個例子。

嚴格意義上來說，七十一區應該算是一個城市廢墟，但是與那些被人為廢棄的城市不同，這附近的人無處可去，最后只好仍然聚集到這個被自己阻撓的聚集區附近，忍受自己當家作主的后果。

據說七十一區最初那一代人對于共和國政府相當不滿，覺得即使當時遭到了民眾的阻撓，作為政府也應該使用武力強行推進建設，而不是因為人民的反對就停工，總之人民有愚蠢的權力，一切都是政府的鍋。

因為這個原因，七十一區的安全形式一度相當不穩定，當地政府毫無威信，多次被迫撤離。這種混亂的情況持續了十幾年之后，才因為生存環境的持續惡化而減弱下來。

幸存下來的人們雖然早已經發現自己當家作主并不能讓生活變得更好，但是誰也不肯放棄自己可能得到的利益，大家為了未來可能得到的好處互相爭斗不休甚至忽視了是否能夠渡過眼前的窘迫。

最后當人口數量減少到了一定的程度后，七十一區才重新穩定下來，但是這種穩定并不是其它聚集區普遍存在的情況。七十一區的穩定是建立在所有人都精疲力竭的基礎上。

這種情況甚至被科學院的社會科學研究機構列入了教材當中，成為中央政府對于下級聚集區水平評估的一個模型，用來研究當人口數量和生活質量的下降對民眾政治需求的影響。

對于冷月這樣執行特殊任務的戰斗人員來說，通常不會主動靠近七十一區這樣混亂的地方，主要是因為這裏算是沒王法的地方，居民的行為方式很難預測，貿然靠近后很容易引發意外。和大多數人想像的不同，執行的任務越是特殊，執行人員就越討厭意外，當然不會有人愿意惹麻煩。

不過這一次她們不準備繞過去，因為七十一區很大，包括了從前的老城區和沒有建成的新城區，繞過去的話需要花費的時間太多，而且危險性也不低。

說七十一區很大，并不是指它的基礎設施，而是因為它的居民分布。通常某個聚集區的居民都會自發地聚集到主城區附近，一方面這種地方經濟活動豐富，工作機會多，便于生存；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主城區是物資流通的主要渠道，在這裏也便于獲得生活物資。

但是七十一區不同，它沒有統一的政府，當然也就沒有一個政治或者經濟中心，居民均勻分布在一個很大的面積當中，占了相當大的地盤。

所以在遇到那些旅人之后的第二天，他們就開始見到散布在這片平原上的居民。

丁塵從沙漠當中出來，一路上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大多數人的生活態度都很麻木，他們沒有什么遠大的目標，唯一的希望就是活下去。像公寓那樣擁有一群為了不斷提高生活質量而努力謀劃的人反而比較少見。

但是到了七十一區，他才知道人類可以麻木到什么程度。這裏的人完全不會考慮第二天的事，每一個人都活在當下，過的簡直是很久以前那些小資文青們無比向往的生活。唯一的不足之處是這些人的生活比較艱苦，基本上要什么沒什么，算是絕對的無產階級，也不知道小資們能不能撐得住。

三個人沈默走在一群不斷哀求乞討的人群當中，路邊不時出現沒人掩埋的尸骨。

如果只有一兩個乞丐，丁塵不介意分給他們一點食物，但是看到這么大一群人，就算他再遲鈍，也知道有些不對。不用商量，三個人就擺出戒備的姿態，快速通過了乞討的人群。

可能看出這三個人不好對付，所以乞丐們跟了一段不長的路之后就停了下來。丁塵松了一口氣，心有余悸地說道：“我真擔心那些女人和孩子撲上來，總不能真開槍。”

“為什么不能開槍？”冷月疑惑地問道：“如果被她們纏住，哪怕是一個孩子也可能在你身上捅一刀。”

丁塵頓時語塞，皺眉說道：“會這樣嗎？”

“你以為路邊那些尸骨都是餓死的嗎？”冷月冷笑道：“要想平安通過，要么像我們昨天遇到的那些人一樣結伴同行，要么像那個張野一樣輕車簡從，偷偷通過。不然的話，你以為張路會舍不得給自己的兒子弄輛車嗎？”

丁塵張了張嘴，這才頹然說道：“我以為他們沒開車是因為路上沒地方充電。”

“這世界上還有一種車是用燃料的你不知道嗎？”冷月說道：“就算是電動車，他就不能多帶兩組電池嗎？”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呼喊聲，似乎是有個女人正在呼救。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丁塵無奈地聳了聳肩，“總要看一眼吧？”他說道：“萬一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