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
崔韶光到午門外的時候, 一眼就看見魏燁站在不遠(yuǎn)處，身邊圍了幾位武將。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同僚說著話，卻時不時往后瞄一眼，似乎在等什么人。
崔韶光從轎子裏鉆出來。
二人眼神相撞, 魏燁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平淡地挪開了目光。
崔丞相從這股平淡中偏偏看出了一股諷刺的味道。
而且越看越諷刺。
崔丞相沈下臉。
他走到魏燁跟前。
“做什么？”魏燁問。
“沒什么。”崔韶光皮笑肉不笑, “只是很佩服魏將軍，將軍深藏不露，崔某實(shí)在甘拜下風(fēng)。”
鎮(zhèn)國將軍退后一步, 露出了看精神病一樣的眼神。
兩人正大眼瞪小眼，謝韞之來了。
魏燁眼睛一亮。
他撣了撣衣袖，謹(jǐn)慎地繞過崔丞相，迎了上去。
“曜靈。”鎮(zhèn)國將軍和藹可親地道，“后日就是清明了, 不知可否有幸，邀你一同簪柳踏青？”
“后天？抱歉啊, 后天沒空。”謝韞之禮貌拒絕, “后天都察院要搞團(tuán)建，不是, 踏青, 推辭不了，不好意思。”
“好吧。”魏燁有些失望。
正說著話，卯時到了。
鐘聲敲響，午門開啟, 文武百官過橋進(jìn)宣政殿參拜奏事。
今天延景帝罕見地準(zhǔn)時上朝了。
謝韞之百無聊賴地聽著官員奏對，卻聽見延景帝突然喊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右僉都御史徐嘉。”
站在她旁邊的徐文肇出列。
“臣在。”
文肇是他的字，嘉是他的名。
“即日起, 任命卿為潞州巡撫，監(jiān)察地方，督理稅糧。”
“臣領(lǐng)旨謝恩。”
散朝之后，徐嘉被留了下來，直到下午，才回到都察院。
謝韞之看完一打案卷，拿著茶壺去外面接熱水回來，經(jīng)過徐嘉的桌子，順手給他也加了一杯。
“哎，曜靈。”徐嘉原本坐在桌邊發(fā)呆，突然驚醒過來，“別走，你等一下。”
“文肇兄？”
“啊，是這樣的。”徐嘉請她坐下，“皇上不是讓我去巡撫潞州么……你知道的，我家中還有老母幼兒，我和我內(nèi)人商量過了，她就不跟去了，留在京城奉養(yǎng)長輩。我家中人丁單薄，幼兒尚在垂髫，無頂門立戶之男子，我就想麻煩你一下，你休沐的時候，能不能代我照拂一下家眷？”
謝韞之：“……”
你可能不知道，其實(shí)我也不是男子來著。
徐嘉見她猶豫，連忙從袖子裏拿出一個荷包：“賢弟高風(fēng)峻節(jié)，淵清玉絜，此事唯有交托給你，我才能安心赴任，一點(diǎn)心意，還望賢弟不要推卻。”
謝韞之瞅了瞅他袖子上的補(bǔ)丁。
“就是幫你照顧一下家眷嗎？”她點(diǎn)點(diǎn)頭，“小事，錢就不用了，談錢多俗啊。”
她空降都察院，一開始啥都不會，處理不了的事務(wù)都是徐嘉在處理，義務(wù)加班還沒有加班費(fèi)，換了別人早就跳起來打人了，這位文肇兄倒是好脾氣，一直任勞任怨，也沒給過她臉色看，手把手帶著她處理公務(wù)，算是她的半個老師。
“那就多謝賢弟了。”徐嘉很有些不好意思，“等我從潞州回來，給你帶些土儀。潞州的花饃、麻花挺出名的，還有酥梨、板棗之類的果子……”
“提前謝過文肇兄。”謝韞之隨口問，“上午皇上留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代么？這次外任，沒準(zhǔn)等你回來，還能升上一升。”
“啊，也沒什么。”徐嘉對她笑了一下，“是有些事情要查……升不升官倒無所謂，我也不在意這個。”
“為君分憂，是臣子分內(nèi)之事。”他說。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入夜。
夜晚京城最熱鬧的地方就是花街柳巷，絲竹聲繞梁不絕，滿樓鶯聲燕語，臻臻至至。
頂樓的包廂裏卻是一片安靜，珠簾后傳出隱約的說話聲。
“你說，咱們的死士被人攔下了？”一個男聲問，“是顧韞之府上的人？”
“應(yīng)當(dāng)不是。”另一人回話，“那個人似乎也有所忌憚，二人在屋頂交手，驚動顧韞之后，往北面逃跑了……但屬下并未查出那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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