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帶著初妄鶯離開這里,可是他的身體在這一刻仿佛不是他的一般。
童年所有恐怖可怕的回憶和對于寒冷的畏懼頃刻間卷土重來,一下下撞擊著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防御高墻!
一個連冰冷的雨水都不愿意沾染,一個一到冬天就足不出戶的人,如今置身于無邊無際的冰雪中,無異于是將他丟盡了最底層的修羅地獄,在那里有無數(shù)只黑色的手將他繼續(xù)往下拖拽,撕扯著他的靈魂,啃食著他的理智。
醒過來……醒過來……
闕北之額頭上青筋暴起,他整個人像是被撕扯成兩半,身體在極寒深淵里溺斃,靈魂在烈火中煎熬。
他感覺到了初妄鶯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她的體溫在變得冰冷,她的呼吸在變得微弱……
“不……不不……我不會讓你死的……”
破碎的聲音從他的喉嚨里滾出來。
闕北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不斷地深呼吸,一點點克服自己最深層的恐懼。
終于在沉默又漫長的一分鐘后,他終于重新奪回了自己身體的掌控權(quán)。
他調(diào)整了一番自己的姿勢,艱難地將初妄鶯背在身后。
在他動作的時候,被樹枝洞穿的腰腹再次冒出鮮血。
他低哼一聲,簡單止血后,咬住牙關(guān)一步步朝前走去。
一片蒼白中,只能看到一個人彎著腰步履艱難地移動著,他身后的每一個腳印都是紅色的,連成了常常一串,在一兩個小時候,這些紅梅似的血腳印將會被大學(xué)再次淹沒,消失得一干二凈。
寒冷的風(fēng)呼呼地刮著,將兩人的長發(fā)吹得交纏在一起。
闕北之的雙腿已經(jīng)被凍得麻木,但他沒有停下,也不能停下。
他眼睛被白色刺痛,只能稍稍分神去注意亂舞的長發(fā)。
看著兩人的發(fā)絲纏繞在一起,闕北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結(jié)發(fā)……
感覺會很幸福吧。
終于,在半小時后闕北之背著初妄鶯來到了一個山洞。
有了避風(fēng)的地方,初妄鶯的身體崩壞得稍微平穩(wěn)了一些,闕北之似是也察覺到了這點,他沒有任何猶豫地脫下自己的羽絨服蓋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在把她整個抱進自己懷里。
兩人擠在山洞里,闕北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洞口,他一邊輕輕撫摸著初妄鶯的頭發(fā)一邊低聲道:“會沒事的……我們都會沒事的……這一次換我來保護你,其實我一點都舍不得死……我想再多愛你一點,再多一點……”
呢喃聲慢慢消失在寒風(fēng)的呼嘯中,闕北之本就傷的很重,經(jīng)歷過一番跋涉后再也支撐不住昏睡過去。
當初妄鶯醒來的時候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
她緩了好幾秒,又經(jīng)過了小白的解釋才知道自己在哪里。
緩慢地眨了幾下眼初妄鶯才讓自己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起來,她試著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fā)現(xiàn)被人緊緊地圈在懷里。
闕北之如玉般的臉龐近在咫尺,他肌膚泛著不正常的緋色,眉頭擰在一起臉上的神情不自覺地帶上了悲戚與惶恐,透著無聲的脆弱。
破碎的囈語從他干裂的唇中溢出:“不要……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就在初妄鶯想要叫醒他的時候,對方猛地身體一震,然后刷的一下睜開眼睛。
闕北之溫潤好看的眼中仍舊殘留著害怕的情緒,他看到初妄鶯的時候有一瞬間的話恍惚,然后才激動地抱住她:“太好了……你終于醒過來了,你感覺怎么樣?冷嗎?身體有沒有哪里疼?”
闕北之激動得語無倫次,眼中彌漫起一層水霧,幾乎要高興的落下淚來。
還好,那個夢不是真的。
“我咳咳咳……”初妄鶯一開口就嘔出一口血來,她能夠感覺到身體又開始叫囂著崩潰的信號。
只是當?shù)诙谓?jīng)歷這種情況的時候,她反而冷靜下來。
闕北之卻被嚇得半死,他臉色白了白,慌亂地伸手想要碰她又不敢碰的樣子實在是和他往日的隨和淡然完全不同。
習(xí)慣了一下略微有些遲緩的身體,初妄鶯抬手他不住顫抖的手,異常滾燙的溫度傳來:“我們要想辦法離開這里自救。”
“好,好……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里的,別怕……不要怕妄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标I北之點頭,攬著虛弱的女孩就像是抱著生命里唯一的珍寶,他輕輕用自己的臉頰蹭蹭她的發(fā)頂口中無意識說著安慰的話,“冷不冷?我先給你暖暖?!?
高燒讓他有些精神恍惚,滿腦子只有懷里的小姑娘。
初妄鶯輕嘆一口氣,用被凍得冰涼的手捧住他的臉。
闕北之被冷得一個激靈,但仍舊好脾氣地垂眸看她:“怎么了?”
“闕北之,你清醒一點,你要是倒下了我會死在這里的?!背跬L湊近他,兩人的額頭相抵,體溫傳遞,她甚至能夠數(shù)清楚對方卷翹的睫毛,“我不想死,一點也不想。”
闕北之迷蒙的眼在她似是蠱惑似是安撫的話語中慢慢清明起來,半晌后他低低“嗯”了一聲。
“現(xiàn)在告訴我你有哪里受傷?”初妄鶯引導(dǎo)著闕北之開始自救。
在兩人被困山洞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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