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練兵時間轉眼過去了三天。
朝陽東升,第四天來到。
依照計劃,今天主要操練兩樣:射術和隊列。
射術:指的是許仲這一曲的二百蹶張士繼續習練齊射之術。
隊列:指的是余下的新卒以及丁壯。
經過昨天的學習,丁壯們學會了察旗辨鼓,今天可以和新卒們一起練習“鼓之則進、重鼓則擊、金之則止、重金則退”的進退擊殺之術了。
二月中旬的天氣早晚涼,白天暖。
春陽回暖,野樹抽綠,遠處道邊野花點點。
披甲持刃、聞鼓而擊的新卒們額頭上汗水涔涔。
盡管熱,從高臺上望去,他們在進退擊殺之時,隊列雖因訓練時間尚短的緣故,不甚整齊,然而態度都很認真,沒有一個叫苦偷懶的。
這叫荀貞很欣慰。
從開始操練的第一天起,他就在擔心一個問題:若有人受不了苦,偷懶違紀或干脆逃跑怎么辦?罰還是不罰?罰,“士卒尚未親附”,恐會招致不服。不罰,軍紀無存,仗也不用打了。這個問題一直讓他很困擾,不過好在直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新卒違反軍令,也沒有一個新卒逃跑。
他心道:“這都是文謙、小夏、江鵠的功勞啊!”
樂進、小夏、江鵠在鐵官里有一批心腹,這些心腹都是鐵官徒、奴里的豪強之士,有這些人在,加上分布在各曲、各屯、各隊的荀貞門下賓客及繁陽亭里民,里外結合,再加上荀貞這幾天的恩威并施,這才使得近千鐵官徒、奴在這幾天的操練中無人違紀,更無人逃跑。
習練擊退擊殺之術的新卒、丁壯以“曲”為單位,每二百人組成一陣,前排執刀盾、后排持矛戟,聽由本曲曲長的號令,隨旗而動,聞鼓而擊,每一擊出,全曲齊呼:“殺!”
這樣的曲總共有七個。七個曲,一千四百人,呼聲此起彼伏,刀盾如山,矛戟如林,鎧甲生輝,折人雙目。
這七個曲,五個由鐵官徒、奴組成,兩個由丁壯組成。
五個由鐵官徒、奴組成的曲不說,即是原本六曲新卒中的五個,那兩個由丁壯組成的曲是戲志才從八百丁壯中選挑出來的四百戰卒。
鐘繇招募來的八百丁壯和那近千鐵官徒、奴不同。
鐵官徒、奴常年從事高強度的勞作,盡管有瘦弱的,可底子好,都能上陣廝殺。八百丁壯中有老有少,有強有弱,難以全部用為戰卒,能挑出四百人已很不錯了。除掉這四百人,再除掉那幾十個被編入陷陣屯的,剩下的丁壯,荀貞打算把他們當做輜重兵使用。
兩千人出征,盡管是在本郡作戰,可郡中遍地賊兵,等同敵境,不能不帶輜重,以防波才遣一偏師,繞道截斷他們的后路。
……
快到中午時,城里來了五六個郡吏。
荀貞聞報,聽的是鐘繇、王蘭和郡倉曹、郡錢曹、郡尉曹以及郡醫曹的幾個曹掾聯袂而至,立刻知道了他們的來意,忙從臺上下來,迎接他們。
果如他之所料,鐘繇開口就說道:“吾等奉府君之令,來與荀掾商量后日出軍之事。”
荀貞請他們登臺,先指了指場地中間奮戈擊殺的七曲戰卒,又指了指在場地右側習練齊射之主的許仲曲,再又指了指在場地左側比試勇武技藝的陷陣屯,最后又指了指環列高臺周圍的五十余披甲騎士,說道:“這一千五百余步騎就是我此次南下擊賊的主力了,諸君觀之如何?”
王蘭不但在第一天操練的時候看了一整天,昨天和前天他也分別抽時間登城觀看了,很清楚這千余步騎的來歷和狀況,聞言笑道:“荀掾這幾日在城外練兵,百姓奔走相告,或登城遠望,或出城近觀,觀者如堵!百姓們都說:荀掾知兵,且會練兵,不愧乳虎之號。這才操練了三天半,已成此千五百余步騎!我不知兵事,但也能看出來此千五百余步騎皆虎狼之士也。以此南下擊賊,必能大破賊兵。”
荀貞哈哈笑道:“主簿贊譽過甚了!練到今天,這一千五百余步騎也只是初知兵陣、初通號令而已,哪里稱得上虎狼之士?”他立於高臺之上,恭恭敬敬地向城中郡府方向拱了拱手,接著說道,“不過請主簿轉告府君,此次南下,貞也許沒有必勝的把握,但卻有必死之心!”
“好!兵法云:‘凡兵戰之場,立尸之地,必死則生,幸生則死’。荀掾今既有必死之念,那此次南下定能凱旋歸了!我在這里先預祝荀掾大勝。等荀掾歸來日,我定出城遠迎,為君牽馬!”
荀貞問道:“適才鐘功曹言,諸君今是奉府君之令來與我商議后日南下之事。不知府君有何令下?”
鐘繇說道:“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君率兩千眾出城南下擊賊,不可無輜重隨行。除了輜重,臨戰,士卒難免會出現傷亡,也不可無藥品、醫士隨行。治軍之道,首在獎罰,士卒斬賊立功,亦不可無賞。府君今令吾等來就是想問一問君,此次南下,都需要什么?府君說了,只要郡里有的,要什么給什么!”
郡倉曹,主管倉儲。郡錢曹,主管錢布。郡尉曹,主管卒徒轉運。郡醫曹,主管醫藥。這幾個曹都是輜重有關的。
荀貞心道:“等的就是這句話。”冒著性命危險南下,不要點好處對不起自己,臉上做出感激涕零的樣子,他又向城中郡府的方向拜了一拜,拜謝過文太守,起身說道,“汝水距陽翟最短處雖只五十里,但十萬賊兵聚集此五十里間,我今率軍南下,可謂是在敵境中作戰了。誠如功曹所言,確實不可無輜重隨行。”
“君都需要什么?”
“不瞞諸君,這幾天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了。此次南下,波才十萬眾,定難短期擊破。以一月計算,先說糧秣,一卒月用谷三石,月用鹽三升,又月需菜、肉各若干。今我部共計有步卒兩千,月共需糧六千石,月用鹽六十石,菜、肉可折合成錢,二千人約五萬錢。”
王蘭帶的有紙筆硯墨,就在臺上鋪開,荀貞一邊說,他一邊記。
荀貞等他記完這一條,繼續說道:“前幾天,我去兵庫領取軍械,只領了兵器,沒有領取軍衣。我部兩千余人,如鐵官徒、奴者,多貧無衣。”他又指向臺下,讓諸人觀看,說道,“諸君請看,場上之卒多半衣不遮體!固然現在天已轉暖,無有天寒之憂,可這次南下代表的乃是朝廷、郡府之的顏面,士卒若衣不遮體,恐會使賊兵,乃至郡南的百姓小看。所以,我以為,這軍衣也是要領取一批的。”
漢家制度,士卒的口糧、軍服皆由朝廷供給。
鐘繇、王蘭點頭應是。鐘繇說道:“朝廷威嚴,郡府威儀不可失。軍衣需要多少?”
“今天暖,裘、復袍等物不需領取,依制:每個士卒襲一、绔一、常韋二。兩千步卒,即兩千襲、兩千绔、四千常韋。除此之外,履、襪、被蓋也是要有的。”常韋,即是軍服。“襲”是上衣,“绔”是褲子。
王蘭一一記下。
“說到被蓋,現在天雖已暖,夜晚仍涼,新卒多無被褥,為了應急,我前兩天遣人去城中買了一些。這些,就不必郡府出錢與我了。”
鐘繇笑道:“君南下擊賊是為國家,豈能讓君自出錢?”
“也沒多少錢。古人為紓國難多有破家者,況我只出了這些許錢財呢?不必說了。”荀貞掐指算道,“糧秣、軍服,……,還有軍械補給。”
“軍械都需要什么?”
“一是鎧、刀盾、矛、戟諸物,與賊交戰之時,難免會有損壞,需得有后備補充的。一是弓弩、箭矢,尤其是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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