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今之計，如之奈何？”
“上策。宋公不是要攻打長丘城外的長狄嗎？待其車馬出城，糧草沒運出之際，控制都城，收取民心。如今宋公大興文字獄，強征賦稅，罷黜賢臣，上至大夫，下至黔首都對他不滿。一旦都城被取，糧草被斷，軍中嘩變，屆時生擒活捉其人，用衛(wèi)國殺州吁之計，如探囊取物、反掌觀紋一般。”
公子江眼神瞟向地面，昏暗的火光中只能看到朦朧的殘影。
“中策呢？”
“潛行出城，據(jù)守邊隅之邑，派出使者求告晉衛(wèi)。衛(wèi)國，是宋之兄弟姻親之國；晉國，是宋國所侍奉之霸主。不妨言之鑿鑿，把宋公弒君奪位的細節(jié)坐實，以六千乘之晉軍，斬殺反逆，扶立新君，如獅子搏兔，泰山壓卵?！?
相比于上策，公子卬覺得中策穩(wěn)妥得多，上策尚且需要公子江有輕取都城的能力和公族們的支持，中策只要帶著信物去他國游說即可。不過晉國和衛(wèi)國不會平白無故幫忙奪位，未來多少要讓渡一些利益，予以回報。
“至于下策，宋公出兵前，按理要進行規(guī)模宏大的出師禮，請?zhí)珡R而食三犧五牲?？赏磕ǘ舅幱诩榔分?，借此鳩殺之。”
下策最經(jīng)濟實惠，所付出的就是一劑毒藥。但是鳩殺之后如何運作，如何維持國家秩序不亂，非常規(guī)手段如何令國內(nèi)臣服，這些問題都是要細細考量的。
“下策太過兇險。至于上策還是中策，容我思量一番?！?
公子江思索再三，覺得無論如何六位卿大夫的態(tài)度至關(guān)重要，他決定和辭官下馬的公族商議、試探人心向背后，再決策不遲。
“天色已晚，兩位弟弟不妨在府內(nèi)歇息，容我明日相告。”
……
第二天天一亮，公子江就派人把樂豫請入家中。
三兄弟和樂豫開始把盞。
公子杵臼還是心有惴惴，道：“現(xiàn)下一定要推翻宋公嗎？難道沒有和解的可能？”
公子卬就講了個囚徒效應(yīng)的故事給他分說。
“從前有兩個犯人被抓捕歸案，司寇知道他們盜竊了貪官的家，但不知道具體盜竊了多少，藏在哪里。就與他們說：‘盜竊官家是死罪，但是如果檢舉同伙，就可以減免刑罰。你們兩人本來是要判處削去鼻梁的刑罰。若是有人供出實情，而另一人不言，則可算立功，減免至鞭刑，而不發(fā)一言者，以藐視官上，罪加二等，斬首；若是都供出事情，則兩人都罪加一等?！?
明明兩個罪犯都不說，最后的刑罰最輕，但是他們都不知道另一人會不會背叛自己，因此都爭先恐后地出賣對方，最終都罪加一等。
我們和宋公的情況和囚徒困境一般無二。
我們查不出宋公到底是不是好人，有沒有弒君；而宋公既不能自己破解傳言，也無法獲悉我們是否有敵意。所以最后只會以一方制服另一方為結(jié)局。
和解之言，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杵臼點點頭，不再言語。
樂豫道：“宋公如今倒行逆施，議論政事本是國人的權(quán)利，宋公不但不聽人言，反倒把許多都城的老者都投入囹圄。郊外的野人都開始唱麥秀歌，把宋公比作商紂王。這樣下去，非但不能剪滅長狄的禍患，國家都快要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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