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女人很容易就能在床上偽裝出快樂和滿足。

但男人不行，他們雙腿間有一個壓根不聽大腦指揮的告密者，站不起來就是站不起來，不管怎么誘哄、唾罵、拍打，哪怕有心想假裝一下，沒用就是沒用。

所以，治安官夫人深知，治安官此刻激情似火的表現(xiàn)絕對貨真價實。

她對此十分滿意，同時還忍不住想得更長遠(yuǎn)一些：“我才剛剛?cè)畾q，不算太老。也許我還能再給保羅（她一歲的兒子）生個弟弟，這年頭膝下只有一個孩子，終究還是不夠穩(wěn)當(dāng)。”

出于這種目的，這位夫人后來對《小星星》進行了一番極具想象力的改造發(fā)揮。

諸如，打扮成剛出生嬰兒（大家應(yīng)該知道嬰兒剛出生時是什么樣兒的）一般的模樣，來一場天真純潔地演唱；亦或者，在院子裏，在仰頭就能看到真正的星空下，一邊看著星星，一邊唱著星星，一邊盡可能讓丈夫再噴點兒星星……

事情發(fā)展到最后，這事已經(jīng)和《小星星》沒什么關(guān)系了。

因為眾所周知，《小星星》絕沒有什么促進夫妻關(guān)系的妙用。

它從頭到尾不過是恰好出現(xiàn)在了一個正確的地方（寢室），又恰好地營造了一點兒正確（溫馨美好）的氛圍，再恰好地喚醒了治安官內(nèi)心深處對女性的一些美好想象。

之后，那場正確（機緣巧合）的成功床事，又恰好使得治安官夫人重獲信心，從此思路打開，轉(zhuǎn)而認(rèn)真研究起了各種play……

作為旁觀者的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從最后一個階段開始，治安官夫婦后來那些恩恩愛愛的日常，其實完全仰賴于治安官夫人對那些play的費心琢磨、研究和努力。

這是人的力量，而非歌的力量。

《小星星》真的就只是一首好聽的兒歌，它在兩性之間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充其量也就是一點兒心理安慰。

但在先入為主的情況下，治安官夫人已然盲目地將之奉為一貼夫妻生活和諧的絕妙方劑，堪比某國聲名遠(yuǎn)播的愛情魔藥，尤其是在兩個月后，她成功懷上了第二個孩子……

于是，不再僅僅是相信，而是信仰。

她信仰這首兒歌，如信仰神明一般。

當(dāng)昔日閨中密友前來拜訪的時候……

這位頗具分享美德的治安官夫人便大方地將這個秘訣傳授了出去。

“我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激你，艾蓮娜（治安官夫人的閨名）。”

名為阿西麗亞的美貌婦人緊緊地握住治安官夫人的手，動情地說道：“你愿意將如此私密的事情同我分享，顯然你對我的友情，恰如我對你一般真摯。真高興那些分離的時光沒有磨滅我們彼此之間的情誼。只是我不得不說，艾蓮娜，我們的情況略有不同。”

這位美貌夫人稍稍停頓了幾秒，似乎因為想起了糟糕的事情，而導(dǎo)致心潮起伏不定，甚至連語氣都漸漸地低落起來：“你的男人格雷夫斯（治安官）是個難得的、不愛在外頭亂玩的好男人，而格蘭特鎮(zhèn)雖然地方小點兒，卻也稱得上是民風(fēng)淳樸，沒什么壞玩意兒。可我的那一位……阿托斯他幾乎稱得上是見多識廣了。王城那邊的風(fēng)氣又是出了名的放蕩，他受身邊那些不規(guī)矩的人影響，雖從不曾把事情弄到家裏來，可我一直知道，他在外頭起碼要和那么十七、八個女人保持著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地發(fā)出了一聲長長嘆息，甚至還有一滴眼淚，從點綴過金粉的睫毛上滾落下來：“艾蓮娜，我感激你能傳授我這樣的秘訣，但卻實在對此沒什么信心。”

“相信我，阿西麗亞！”治安官夫人此時就像個狂熱的、正同人傳教的信徒一樣，賭咒發(fā)誓地說這個兒歌絕對有用。

為了證明這一點兒，她還一把將好友拉到自己的身側(cè)，又湊到對方耳邊，詳細(xì)講述自己用這個兒歌制造出的一場場play，并在話語末尾，強勢地建議著：“聽著！不管如何，不管有沒有信心，哪怕硬著頭皮也要上了，阿西麗亞！你只比我小一歲，沒有那么多時間來繼續(xù)等待了。你不能再矜持下去，你得試試。不，你必須試試，試試給阿托斯生個兒子。”

阿西麗亞后來在摯友的鼓勵和出謀劃策下，果然鼓起勇氣嘗試（渾身上下貼滿星星一樣的亮片，唱著亮晶晶什么的，真的就不必再多說了），并且成功了。

這事說到底全靠治安官夫人那些奇思妙想的play！

但總不能讓治安官夫人承認(rèn)自己很擅長琢磨床事吧？

于是，這就出現(xiàn)了一個極為荒謬的結(jié)果——《小星星》莫名其妙地作為具備某種獨特催情作用的神曲，在一個特定圈子中風(fēng)靡起來。

幸運的是……

作為最初的傳播者喬恩，在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還不會發(fā)現(xiàn)這件離譜至極的事。

他這幾天總算漸漸適應(yīng)了腦海中不斷有音樂在回響的事。

但暫時還沒辦法適應(yīng)，或者說，永遠(yuǎn)都沒辦法適應(yīng)——咬不動的黑面包、渾濁沒有燒開的冷水、扎人的稻草褥子、破布片拼接的衣服、還有每天睜開眼就能在枕邊看到的一只只老鼠……

然而，海倫娜卻認(rèn)為，最近的生活實在太幸福了。

夭折的兒子帶著神明的賜福，以嶄新的面貌重回人間，一家人得以團聚；兄弟和睦，哥哥們會照顧弟弟，連不懂事、吵鬧的雙胞胎都學(xué)會了唱兒歌；自己工作的時候，幸運地得到一個銀幣的賞錢；連續(xù)數(shù)日，家裏每個人都能正常地分到一份食物，沒人挨餓；偶爾還能有肉加餐，多么美好！

等等，提到肉……

神明虔誠的信徒海倫娜突然想起：“我還沒有去感謝神明，感謝神明讓喬恩重回我的身邊。”

想到這裏，她毫不吝嗇地將一塊最大的肉放進籃子，打算第二天一早帶去神廟，供給神明。

喬恩眼睜睜看著這一幕，臉上可恥地流露出了一抹舍不得……

雖然作為獵戶家庭，本不應(yīng)缺肉食。

可正如遍身羅綺者，不是養(yǎng)蠶人裏說的那樣，他們抓來的野雞、野兔統(tǒng)統(tǒng)都要拿去賣錢，而不是煮來自己吃的。

連續(xù)數(shù)日不沾葷腥，只有昨晚才吃到薄薄一片熏肉……

喬恩不得不艱難地承認(rèn)，自己饞肉了。

在曾經(jīng)的他眼中，肉是引人肥胖的根源，是可怕的脂肪，是吃一口就要運動一個小時才能全部消耗的幾百大卡。

現(xiàn)在，去特么的卡路裏吧！

他想吃肉，只想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