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聞若青并未在衙門里，他昨天就看完了幾年來的卷宗，也把底下幾個吏目都叫來問了問情況，今天他則帶著聞竣穿了便服，在中城兵馬司的管轄范圍內(nèi)逛了一圈。
中途有遇到吏目騎馬領(lǐng)著一隊官兵威風(fēng)凜凜地巡城，他躲到一邊，聽見百姓議論紛紛。
“快，兵馬司的又來了，趕緊避一避?！?
“哎，這些官老爺，打架的不管，偷東西的不管，咱們好好地做點生意，卻要來管著管那的?！?
“嘿嘿，你新來的吧？不知道要上供??？”
“啊，我小本生意，哪有錢上供??？”
“沒有錢，給點東西也成??！”
“咱們這條街上的小偷都知道要把偷來的錢財分點給他們，收人錢財□□嘛，沒見他們從來不抓小偷？”
“快別說了，過來了……”
聞若青以袖掩面，趕緊拉著聞竣閃到了一邊的巷子里。聞竣抬頭一看，只見他主子的臉寒得都快滴出水來了。
“六爺，咱們還逛么？”
“逛，怎么不逛？仔細(xì)問問百姓們，平常都要上供給哪些人！”
下午聞若青回了衙門，見徐子謙舒舒服服地坐在桌子邊喝茶，手里還拿著一冊話本子在那兒看，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上前狠狠一拍桌子，那桌子應(yīng)聲而裂，稀里嘩啦散倒在地。
徐子謙嚇了一大跳，趕忙彈起來，手中茶盞也不知往哪兒擱，趕緊放到地上，躬身行禮道：“大人，何以發(fā)這么大的火？”
聞若青盯了他半晌，待冷靜下來才道：“你這個副指揮使當(dāng)?shù)煤冒?！底下的人怎么糊弄你的你不知道？?
徐子謙囁嚅了兩句，沒吭聲了。
聞若青長嘆一聲：“罷了，你去把吏目們都叫過來吧?！?
“是。下官這就去，大人，您的手不要緊吧？”
“怎么不要緊？順便給我找點藥來！”他拍桌子的時候不巧正拍在一棵釘子頭上，真是霉得發(fā)慌，哪個混蛋在桌子中間釘一棵釘子來著？
“是是是。”
吏目們來了，有問題那幾個眼神閃爍，心虛地低著頭，聞若青也沒跟他們說什么，一股腦兒地撤了職，其中有個指著他道：“聞若青！你別欺人太甚，咱們職位雖低，也是在吏部那兒掛了名的，沒經(jīng)過吏部的批準(zhǔn)，你不能罷免我的官職！”
“我就撤了你的職，稍晚還要送你去刑部，怎么著？”
“我，我要去告你！”
聞若青冷笑道：“好??！你去告呀，我等著你?！?
“你……”
“來人，拖出去！”真是的，若是在軍營里，早在帳前軍法處置了，還由得他嘰嘰歪歪？
最后堂內(nèi)只剩了兩名吏目，一個叫劉越的，一個叫梁斌的，兩人面面相覷，坐立不安。
聞若青放緩了語氣，跟他們講：“這事兒我自會去跟吏部交代，該罰的要罰，該獎的要獎，你們潔身自好，沒有同流合污，甚好，獎勵不會少你們的。不過你們往后也當(dāng)引以為戒，肅正官風(fēng)，盡心盡力地辦事?！?
“是。下官一定謹(jǐn)遵大人教誨。”
徐子謙站在一邊，也沒敢坐下，這時小心翼翼地上前問道：“大人，免了這么多人的職，空缺一時也補(bǔ)不上，這巡城人手恐怕不夠……”
聞若青看他一眼：“你我不是人？就不能去巡街？你去擬個章程出來，咱們幾個輪著去，等空缺補(bǔ)上了，重新再擬便是?！?
徐子謙趕緊雷厲風(fēng)行地把章程擬出來了，不僅排好了班次，每回巡城的要務(wù)、注意事項也列得清清楚楚，看來真要做起事來，也還是有幾分才能的。
聞若青看了沒什么意見，和大家照著章程合計了一下，這才把幾人放了。
他帶了聞竣回府，正要進(jìn)垂花門，聞竣道：“六爺，小的給您換了藥再進(jìn)去吧?！?
聞若青不耐煩地擺擺手：“麻煩！你把藥給我，我自己換?！?
因為怕老太君和母親看見手上的傷，他便沒去給她們請安，懷里揣著藥徑直回了長樺院。
院子里這次沒人了，西廂房廊下的木踏上空空的，上了樓周圍也是一片安靜，他進(jìn)了西次間，就看見了墻角擺著一張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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