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火光照亮了天,黑暗卻淹沒少年
宋允憐跟著江之澈到了醫院,卻沒有進病房,只站在走廊里看著江之澈喂蘇秀琴和湯,江之澈很耐心,把湯盛在小湯碗里,用嘴吹涼了,再用勺子喂給蘇秀琴,喂之前會自己抿一下感受一下溫度,蘇秀琴喝的很享受,看著江之澈,笑的慈愛。
喂完湯,江之澈提著食盒出來,宋允憐陪著他去刷碗,水管的水冰涼,江之澈的手剛碰到水就紅了,他刷碗的動作很熟練,刷的很快,宋允憐站在一邊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小時候我媽就是這樣給我喂飯的。”江之澈低著頭說話,聲音悶悶的,“沒想到這么快就輪到角色轉換了。”
“江哥,阿姨到底…怎么了?”
“肺癌,晚期。”江之澈的聲音平靜,他已經用一個晚上,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他不接受就沒辦法冷靜的應對,而這件事他必須面對。
“像這種病都應該有誘因的啊,阿姨怎么會無緣無故得這種病。”宋允憐疑惑。
江之澈刷完了碗,一層層收好,最后蓋上蓋子,提著食盒和宋允憐往回走,說著以前的事情,“因為那場大火。”
說起那場大火,江之澈到現在還記憶猶新,當時他從醫院康復回家,那時候家里還是住著那一座小別墅,是蘇秀琴喜歡的歐式設計,外面有一片小花園,種著蘇秀琴喜歡的香檳玫瑰,花開的時候,整個房子里都是香的,那時候正是香檳玫瑰的花期,前幾天的大雨打蔫兒了很多花,剩下的花盛著露珠看起來更加嬌艷。
江之澈仍然記得那天,白天里刮了一天的風,把前幾天的濕氣都吹散了,晚間甚至感覺空氣干干的,晚上天氣晴朗,天上有好多星星,江之澈睡不著,坐在自己屋子的飄窗上看星星到深夜,偶爾一晃神,看見窗戶上映著火光,往下面看,那片花海已經變成了火海,火搖曳的空隙還能看到被灼燒到一半的花朵,火勢很大,似乎不止花園。
江之澈連鞋都沒來得及穿跳下地就往蘇秀琴的屋子跑去,一出門就被濃煙嗆得睜不開眼,跌跌撞撞的推開了蘇秀琴的房門,蘇秀琴正睡著,睡的不太安穩,眉頭緊鎖。
“媽媽,快醒醒,著火了,我們快走。”
蘇秀琴驚惶起身,掀開被子下床抱起江之清,領著江之澈往外頭跑,一樓不知道什么時候著起來了,屋子里的木質家具上燃著明火,他們在火光中朝門口跑去,然而門口的火勢更大。“這邊。”蘇秀琴扯著江之澈跑向陽臺門,手剛搭上門把手就縮了回來,金屬的把手滾燙,而且根本轉不動。
他們被困死在屋子里,蘇秀琴原地踱步,急跳腳不知所措。
忽然,蘇秀琴把江之清塞到江之澈懷里,要江之澈捂住兩個人的口鼻,一手果斷的抄起陽臺門口擺著的園藝工具,一把修剪花草的剪刀,徑直往陽臺門上砸去,玻璃的陽臺門只是震了震,連一道裂縫都沒有,蘇秀琴繼續一下一下敲擊著玻璃門,火勢已經順著樓梯竄上二樓,還好陽臺這邊的物品少,空間空曠,他們還不至于被火勢波及,只是會有嗆人的煙。
蘇秀琴胳膊都被震麻,玻璃才出現了幾道裂縫,蜘蛛網似的從一個地方延伸出來。
江之澈把江之清的頭按在自己懷里,另一只手捂著自己的口鼻。
震天的響聲在他們耳邊好像帶著節奏。
江之清嚇哭了,從江之澈懷里掙脫出來,光著腳踩在地上仰頭大哭,這會兒,地早就不涼了。
江之澈想重新把她抱起來,可是她一直掙扎,江之澈根本抱不起來,耳朵還被吵的難受。
沒等江之澈哄著江之清,那邊的陽臺門已經發出一聲巨響,一大塊地方碎成了碎片掉落下來,一些玻璃渣濺在蘇秀琴腿上,她被濃煙嗆得咳嗽,也顧不得疼痛伸手把江之澈拽過來推出去,江之澈在外面只看見她的腿流了很多血,染紅了她白色的蓋過腳腕的睡裙,裙子上甚至還有很多被劃開的口子,她的背后,是肆虐的火焰。
江之澈被推出去,蘇秀琴轉身去抱江之清,江之清哭的更大聲了,剛剛敲玻璃已經花光了蘇秀琴所有力氣,她也幾乎抱不起來江之清。
花了很大功夫,她勉強提起江之清,把江之清遞給江之澈,自己還捂著嘴猛烈的咳嗽,等她出來,火幾乎已經吞噬了整個別墅,火光甚至把天都照亮了。
可是江之澈,卻站在了黑暗之中,黑到他甚至看不到媽媽的臉,只能扯著媽媽的裙擺,天上的星星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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