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顧玖牽著女生站定在餐廳門前柔聲說。

季韻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幢不算太高大的建筑物，古典的青瓦飛檐，朱紅的立柱上掛著大紅色的燈籠，長長的絲穗跟著微風輕輕地一下一下晃動。淡紅色的光芒尤如暈染的水彩，在漸黑的夜色裏顯得柔美而溫馨。堂屋裏燈火輝煌，紅漆雕花的柜臺、精致的木質窗棱柵欄、木腳方桌、長板凳……古聲古色的中國味道包圍著這座餐廳，季韻很喜歡這種親切的氣氛。但是這真的……是餐廳么，她看著高掛在門口的朱紅牌匾上蒼勁有力的四個大字——逸享酒店。

酒店……等等，酒店？季韻轉過頭盯著顧玖：“你今晚用回去么。”

“不用。”顧玖狡黠一笑，“進去吧。這裏你想吃的都有。”他牽著季韻在柜臺前登完記，寄放了季韻的行李給酒店人員送去房間，然后拉著她往裏走。季韻停下來：“不在這裏吃么。”顧玖笑著搖搖頭牽著她繼續走，徑直穿過堂屋，掀起拱形**拱形的竹簾。

季韻抬眼望去，眼前是條月白色的青石道，架在波光粼粼的人工湖上，石道護欄上綴著琉璃色的宮燈，柔亮的光芒隨著石道一路蜿蜒而去星星點點地散在湖面上，似灑滿一地的星光。三三兩兩的亭臺樓宇坐落有致，也如酒店門口掛著大紅色的燈籠。遠遠望去，各色的光揉在一起嵌進湖面，和倒影融成絢爛的美景。

“漂亮吧。”顧玖在她耳邊輕聲問。季韻用力點了點頭：“太漂亮了。可是會不會很貴阿。”

“有我在怕什么。”顧玖摸摸她的腦袋，“只管吃。”

季韻于是不再顧及什么，急不可耐地拉著顧玖奔上青石古道。對了……女生從隨身的背包裏翻出手機開機。顧玖看她終于拿出了手機忍不住吐槽：“你總算還記得手機啊。小岑他們今天找你都找瘋了。”

“啊？”

“電話打到我這來。說懷疑你來找我。”顧玖兩只大手捏住季韻的臉，“就在你按我家門鈴的時候。你還真有這個膽子一個人到處跑。嗯？”

“啊疼疼疼，”季韻一邊求饒還在一邊慣xing思考，“小岑，他們？”

“噢，說到這個我也奇怪。她好像跟阿樂在一起。打電話給我的時候。”顧玖揉了揉季韻被捏出印子的臉，頗有幾分玩味的語調說著，“難道這兩在一起了？”

季韻一邊撥通電話一邊白了一眼顧玖：“得了吧。那個凌樂就是個人渣，小岑不會被騙第二次的。”顧玖聳聳肩不語，意思是誰知道呢。

“嘟——嘟——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后再撥。”哈？季韻看著被切斷的電話半響說不出話來，印象裏這是小岑第一次主動切她電話！

“怎么了？”顧玖湊過來，“沒接電話？”

季韻還在楞神，突然一個激靈：“你剛才說她跟誰在一起？凌樂？”顧玖點頭，季韻仿佛參透了什么，也不知該替那丫頭開心還是捉急。

“她把電話切掉了。”季韻把手機放回背包裏挽起顧玖，“走吧。等她回電話了再說。”

房間裏沒有開燈，漸黑的天色讓我看不清面前的人，不記得時間過了多久，大腦開始眩暈缺氧，而貼緊我唇的人似乎遠沒有停下來的勢頭。

“再給我兩分鐘，讓我把回憶結成冰……”手機鈴聲悅耳地響起在身側的口袋，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想要去掙開凌樂牽著我的手，避開他的嘴唇斷斷續續地說：“電話……電、電話，有電話。”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我大口大口喘著氣，凌樂松開手，我感覺他似乎蹙起了好看的眉頭。我趕忙往口袋摸去，凌樂突然順著我的手抓住手機，干凈利落地按了拒接然后關機。

“好吵……”凌樂低聲喃喃著把關機了的手機扔在一邊重新按住我的手，熾熱的唇又一次堵上來。什么情況？我瞪大了眼，還來？！突然覺得不對勁，我渾身一震大腦瞬間清明，手不安分地動彈著想要推開他。

“……怎么了。你不要亂動……又不是第一次了。”凌樂聲音沙啞，根本聽不進我的任何話。“你放……”沒說完的話又一次被堵在吻裏。我突然覺得絕望，一開始那種甜蜜的感覺早就煙消云散，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離他越遠越好，越遠越好！手腕真疼啊，應該已經被抓得淤青了吧，自己還有逃的余地嗎……突然想到他剛才呢喃的那句又不是第一次，什么不是第一次，和誰不是第一次。我陡然覺得渾身冰涼，把我當成誰了？！之前頹喪得仿佛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心裏突然郁結其前所未有的火氣，我不知道自己哪來那么大的力氣用力甩開他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響在空蕩蕩的臥室裏。前一秒還燥熱迷離的氛圍瞬間碎裂。

我蒙了。凌樂也蒙了。我們就維持著這樣一上一下的視角看著彼此不約而同地沈默，沒有人說話。我戒備地看著他一面腦子飛速運轉各種下一秒可能發生的情況，最壞的就是他真要繼續剛才……那樣……我真的沒有辦法贏得過他，該怎么辦。怎么辦？

凌樂低著頭看我。眼神的迷離逐漸褪去，恢覆深不見底的疏離。自己剛才是怎么了？看著眼前狼狽的女生戒備而充滿敵意的眼神，像只絕望的刺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是不是把她當成蘇妍了。凌樂后悔的簡直想找個地洞鉆下去。這是麥小岑阿，這不是她。這個女生不是她。我做了什么！

“對不起……”伸手想要去抓住女生安撫她顫抖的肩膀。

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躲開那只手爬起來縮到一邊嫌惡地看著他：“你把我。當成是誰了？”然后迅速衣服整理好從床上下來，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質問地笑：“蘇妍嗎。”跺了跺發軟發麻的腿，我看了一眼青紫的手腕，忍不住就眼眶泛紅。自己這是多卑賤才要送上門來讓人家當替代品？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深深深吸一口氣，我鼓足了勇氣一字一句對凌樂擠出這句話。我不敢承認也不想承認就算他這一次做了這么過分的事，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荒涼如死的心居然還是在舍不得。我不允許自己這樣。自尊不允許自己這樣。我強忍著淚繞過他，抓起一旁散落的包奪門而出。

凌樂沒有說話。也沒有來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