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的天，春雨一場寒過后，天氣逐漸轉了暖，鶯飛草長，一派盎然。
唐拾月誦完佛經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涼風吹在濕潤的皮膚上，唐拾月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起身，關上夜半被風吹開的窗欞。
“襲月”她輕喚一聲，早已候在屋外的花襲月便立刻端了熱水進來伺候她盥洗。
“小姐今日可要去聽濤樓？”
“今日開張，自當去瞧瞧。”唐拾月幽幽道，小楞子沒接觸過太多戲樓經商的門道，但到底是她手底下出去的人，她唐拾月總還是該去露個臉吱個聲，也好讓小楞子日后的生意好做些。
“那奴婢這就去讓襲人備轎?！被ㄒu月說道。
唐拾月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祭過臺子，筑了臺基，聽濤樓按部就班開了場，唱戲的戲子多是唐拾月從汪家戲園子裏遣來的，雖說算不得什么大角色，但一個個的也都小有了些許名氣，故而這戲樓的場子也都座無虛席。小楞子沒當過戲班的老板，但好歹也曾跟在程連成唐拾月身邊做過事，一來二去照葫蘆畫瓢，再加上云衣伶偶爾從旁的指點，這開張之事打點的倒也是順風順水。加之她之前多少有在玉聲樓裏唱過些許日子，如今戲樓開張自然也有熟練前來捧場，小楞子一一打過招呼后便也到了后臺去扮戲。今日頭場戲她這個當老板的自然是得親自上臺亮個相的。
開場的戲，唱的是《紫釵記》，小楞子剛繞到后臺，進了自己扮戲的屋子，抬眼便瞧見了正為自己整理著行頭的云衣伶。她心念一動，躡著步子靠過去，從后面伸手環住了云衣伶的腰。
“水上鴛鴦，云中翡翠，日夜相從;生死無悔，引喻山河，指誠日月，生則同矣死則同穴。 ”
她在云衣伶耳邊輕輕吟著，卻是忍不住與她耳鬢廝磨起來。
“別鬧?！痹埔铝姹凰涞赜行┌W癢，忍不住出聲輕責道。
“你真不與我一同登臺嗎？”小楞子嘟著嘴問道。
這開場的第一出戲本是想著與云衣伶同臺唱的，卻未曾想剛一提議便被云衣伶不假思索地拒絕了，雖未說緣由，但既然云衣伶不愿小楞子也不強求。
“來日方長，只不是此時?！痹埔铝鎿u了搖頭輕語道。她尚且看不透唐拾月在這聽濤樓的戲臺背后謀算的是什么，縱是她想唱戲，卻也知道這世間不是所有的戲臺都能隨意登上，有時往往只是一步踏錯，便入了別人的彀裏。
“該扮戲了，不然待會兒耽擱了，瞧你這戲樓生意還怎么做！”云衣伶回眸嬌嗔，道。
“你來幫我畫可好？”小楞子貼在她耳邊低語呢喃著問道。
“你呀!”云衣伶頗為無奈搖了搖頭，卻是帶著寵溺地回了身，拉著小楞子走到銅鏡前，將小楞子按在椅子上，拿了花粉來替她抹上，她指尖一點一點輕輕滑過小楞子臉上的肌膚，眼光也一點一點地在小楞子的容顏上流連。小楞子的俊扮素來簡單，不過花粉勻面，眼膛及眉心略染胭脂便可。
“楚老板，該您登場了?！遍T外有派場的師傅來催。
小楞子對著銅鏡仔細看了看，卻是隔著那鏡子將目光落在云衣伶身上，滿是留戀。
“好了，快些上臺去。我在這等你?！痹埔铝嬲f著將她朝門外的方向輕輕推了推。
“好，你等我！”小楞子回身抱了抱她這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云衣伶見她幾步小跑了出去，片刻后便聞得臺上傳來絲竹弦樂的聲音。
戲已開場，滿堂叫座。
云衣伶站在銅鏡前，聽著外面傳來的戲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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