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上官若淳起了大早，何時走的，紀云瑤都不曾知曉。只知道她醒轉以后，身邊的位置早已是空蕩蕩的，伸手過去摸了摸，連余溫都已經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心中說不出什么感覺，明知道上官若淳若是早起，也是去辦要事，可是少了那懷抱，自己醒過來到底是因為時辰到了還是沒了溫暖而冷醒的，恐怕也算不清了。
以往上官若淳就算醒了也不著急起身，總是要在床上調戲她幾句或是偷個香這才肯讓她幫著一同穿衣。現在只剩她一個，倒也清靜起來，動作自然利索。穿好了衣衫，紀云瑤開門讓伺候丫鬟進來替自己梳妝。現在她每日都要梳已婚婦女的發式，剛開始的確覺得為難，時間久了，反倒是習慣了。在山林的那幾日，根本無暇顧及妝容，頭發也散亂披洛，倒叫她更是懷念起在王府裏端莊的時候了。
“云瑤。”上官若淳從外面走了進來，看樣子心情不錯，語氣也是清亮得很。
見到有丫鬟在伺候，上官若淳稍微斂了斂笑意，不過也沒擺出冷臉。看著丫鬟們替云瑤梳妝打扮好，這才揮揮手讓她們退下。
“怎么了？一直站在后面發呆。”紀云瑤在鏡子裏看得清楚，從一進屋，上官若淳的眼神就是呆呆地望著自己，嘴角不時揚起，也不知道腦子裏又在想些什么奇怪的念頭。紀云瑤也不理她，依舊筆直地端坐著，讓丫鬟們梳頭。只是那從鏡中反射出來的灼熱目光，都快將她的臉燙壞了，那人竟然還是不知不覺的。也不知道讓丫鬟們看到又要傳出什么風言風語了。
“你好看，還不讓人看嗎？”上官若淳輕按住紀云瑤的肩，讓她不著急起身。自己又拿起眉筆，在剛才自己一直盯著的地方又添了幾筆，這才心滿意足地牽起紀云瑤的手。
“今日我得了消息，京城裏已經鬧開了，上官云謙的皇位恐怕沒幾日就要拱手相讓了。我們也好收拾收拾行李，準備啟程了。”
“這么快？我們的人馬不是還沒到嗎？”在山林裏，紀云瑤就聽上官若淳說過，她在封地暗地裏培養的兵士，都是為了這一刻準備的。可是現在，她們非但不去封地了，還要這樣輕裝回京，著實讓她吃驚。
“京城裏也有我的人啊，封地的那些人可是我的最后籌碼。現在一切都比我預計的要順利，也就不必動用他們了。將來興許還有別的用處，再說，莫辰溪不是還借了我好幾萬人嗎？足矣。”上官若淳笑得的確自信，紀云瑤盯著她看了幾眼，也跟著放下心來，想必她能這么說，定是有十足把握的。
“京城裏接應的人可是洛家？”
“洛家只是在宮外配合，宮裏的人才是主力。哈哈，沒想到這一回能夠這么順利，我倒是要感謝上官云謙的兩個好兒子了。”
“宮裏也有？若淳，你到底布了多大的局啊？”紀云瑤原本以為是洛鎮科起兵造反，沒想到竟還不是這個樣子。
“宮裏的人我已安插多年，一面偷偷給上官云謙下毒，另一方面則是離間他和幾個皇子間的感情。不過他自己本就多疑，也不著我費力，自己反倒先對自己的兒子動手了。正好，我不過是幫了一把，這下就鬧開了。”
“你是說，太子？”紀云瑤想起成親那日的來客，除了愛熱鬧的上官玖，還有太子爺和五皇子。而在參加宮宴的那一次，太子和太子妃的舉止也有些異樣。
“太子的心思早就蓋不住了，只是我沒想到，五皇子也那么心急，而且，竟然還對太子妃起了心思。哎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涉及到權力和女人，再怎么親密的兄弟手足，不照樣也翻臉無誤？”上官若淳冷笑了兩下，手上卻是溫柔得很，輕輕按捏著紀云瑤的手背。
聽到上官若淳提起林亦訫，又聽她的口氣，倒像是完全置身事外的，心裏那久遠的小疙瘩自然也就更小了，只是，上官若淳這樣未免有些顯得無情了。她不能免俗地將自己代入，生怕將來有朝一日，身份調換，自己也落了這樣的情形。
“若淳，你與太子妃，不是舊識嗎？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她的安危嗎？”身處漩渦中心，想必也不會輕易全身而退吧。何況一個弱女子，更是無力抗爭。想起那次在宮宴上見到的太子妃，那帶著幾許深意看著上官若淳的女子，叫紀云瑤印象深刻。
“亦訫不會有事的，這是她的選擇，也是當年她進宮前對我說的話。我知道她的心意，也知道她別無選擇。”這就是這個時代女子的悲哀，再如何顯赫的身份，也躲不開被人主宰婚姻的命運，林亦訫如此，紀云瑤如此，她，上官若淳也如此。
“她是為了你進宮的？”紀云瑤的細眉挑了起來，情緒也有些激動，沒想到林亦訫竟是存了這般的心思，為上官若淳犧牲到這地步。
“這是她的命運，無力改變。”上官若淳搖搖頭想起林亦訫入宮前的那番話，伏在她肩上哭了整整一夜，有些話，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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