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溫答應(yīng)離開后, 綠枝忍不住問：“小主，你真要幫溫答應(yīng)嗎？”

綠枝乍一看到溫答應(yīng)手臂的傷痕時也嚇一跳，她一直在自家小姐身邊，宮中之人對她一個奴婢稱不上尊敬, 但也不會輕待她們, 她們過去拿膳時不會讓她們久等, 更不會把冷掉的膳食給她們，這一切的確是基于她家小姐家世好，有皇貴妃娘娘在宮中撐腰，而她家小姐更不會被打成這樣而不敢伸張。

如春也在一旁，她臉色微沈, 她在后宮待得久了，溫答應(yīng)或許真的在后宮過得艱難, 被人欺.凌, 只是這后宮太多人過得艱難, 人人都有自己的難處與不得已，就連娘娘都不能事事如意, 一些只侍寢一兩次便被皇上遺忘的庶妃過得難道就不難嘛, 若要幫，哪裏幫得過來。

她開口：“小主, 我們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溫答應(yīng)跟陳貴人的糾紛是她們兩之間的事, 我們別參與其中，明哲保身最好, 我們不知溫答應(yīng)所說是真是假, 若她有意欺騙小主怎么辦，她對小主沒有作用。”

林翡兒覺得若只是她順口一提的話便能幫到溫答應(yīng), 為何不能幫她。

正如老子的《道德經(jīng)》所講，圣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註]

不管溫答應(yīng)是否欺瞞她，幫一個人不應(yīng)該有私心，想要得到回報，是她自己選擇幫了別人，盡力照顧給予別人，幫別人過程中，她也豐富了自己，況且這只是她舉手之勞的事情而已。

佛經(jīng)的《十地經(jīng)論》有說佛家人慈悲為本，何為慈，慈愛眾生并給予快樂，稱為慈，同感其苦，憐憫眾生，并拔除其苦，稱為悲，合為慈悲。[註]

如溫答應(yīng)所言，三日后，皇上又翻她的綠頭牌。

跟前面三次一樣，侍寢結(jié)束后，皇上叫了水，盡管寢殿內(nèi)放置著兩座冰山，不過還是不太解熱，尤其是如今到了八月底，正是最熱的時候，林翡兒躺回到床上時，額間細密的汗水冒出，她微微拉開她與皇上的距離，免得貼得太近而生熱。

“皇上，此次南巡，皇上可否多帶一人？鐘粹宮的溫答應(yīng)也想隨行。”

康熙一聽，轉(zhuǎn)頭看向二表妹，不用說他也知道是這個溫答應(yīng)去求了二表妹，二表妹性子還是心軟良善，怕是知道皇貴妃做事謹(jǐn)慎，性子堅硬，此次想要隨行的小主眾多，皇貴妃不會幫一個小答應(yīng)，一定不會允她，她才求到他這邊。

“你這是有求于朕嗎？別人求人都是要付出點什么，你好像什么都沒付出，朕為何要幫你？”

“那皇上想要什么？”皇上貴為一國之君，肯定什么都不缺，林翡兒想不到皇上缺什么，她能做什么讓皇上同意溫答應(yīng)隨行。

“剛才朕沒盡興。”

林翡兒詫異地挑眉，這人怎么在床上好像是浪蕩子一般，沒有帝王的做派，剛剛明明弄了很久，他怎么可能沒盡興，她在心裏嘆口氣，手攀上他的胸膛，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這樣可以了嗎？”

“只是這樣？”

林翡兒又從臉頰親到嘴唇，見皇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她也只好繼續(xù)下去，先前都是皇上帶著她，這一次沒有皇上的帶領(lǐng)，她也只能依葫蘆畫瓢，循著記憶摸索，可能是她動作太慢，過了一會兒后，皇上就占據(jù)主動權(quán)。

康熙覺得此次南巡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不會影響什么，答應(yīng)她也無妨。

今夜是梁九功守夜，他在外殿守著，本以為內(nèi)殿那邊歇下了，沒想到又有動靜，最后還第二次叫水，皇上很少會這么放縱自己，平日裏大多是克制的，尤其是侍寢這事上。

這裏面也有太皇太后的“功勞”，太皇太后撫育年幼的皇上，對皇上要求嚴(yán)苛，早在十幾年前，若是有小主嬪妃侍寢，必定有敬事房的太監(jiān)站在殿外，若是超過兩刻鐘，那太監(jiān)必定會在外面喊時辰到了，皇上若是不應(yīng)，那太監(jiān)會一遍一遍在外面高喊，直到皇上停下來，有時候皇上未必盡興，哪怕是沒有盡興，皇上也不能繼續(xù)下去。

皇上是逐漸親政，掌管皇權(quán)，而太皇太后逐漸年邁，一個手上的權(quán)力逐漸壯大，一個逐漸被削弱，慢慢的，若有小主嬪妃侍寢，不會再有太監(jiān)在外面高喊，皇上想到何時便到何時，可是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的，皇上這些年也很少在床笫之上費過心思，或是折騰太多，大多數(shù)時候是淺嘗輒止，二次叫水的次數(shù)不多。

裏面徹底靜下來后，梁九功也在外殿的軟榻上半闔眼，不敢深睡。

……

九月五日，康熙第一次南巡，一行人浩浩湯湯地從京城出發(fā)，此次隨行的阿哥有大阿哥、三阿哥跟四阿哥，隨行的小主有六位，婭芬格格、溫答應(yīng)、良答應(yīng)、佟常在、安嬪還有德妃，沿著永定河先順天府與河間府等地。

林翡兒自己一輛馬車，只帶了如春與綠枝出宮，一路上，雖然泥路顛簸，不過走走停停，一路上見到的諸多風(fēng)景，比待在皇宮裏累了一點，但是值得的。

她們作為后宮小主嬪妃，皇上帶著阿哥們在前頭巡閱時，她們大多時候是待在駐扎的府邸裏面，不得私自外出的，反而在路上行駛時更有趣一些，停在某個城市裏反而無趣得多。

九月十二日，他們到了濟南府，在濟南停留三日。

皇上等人白天去觀趵突泉時，她們居在濟南府一布政司庫大使家中后院，林翡兒用紫檀木嵌玉壓紙將紙張撫平，在房中磨墨，想將此次見聞記下來，外面突然有喧鬧嘈雜聲，她似聽到婭芬格格的聲音，她放下墨條，跟綠枝一起出去。

院子裏站著婭芬格格跟溫答應(yīng)等人。

啪啪兩聲，婭芬格格扇了溫答應(yīng)兩巴掌。

林翡兒皺眉，冷聲道：“這是在干什么？”

婭芬格格直接看過來，嗆聲道：“與佟常在無關(guān)，佟常在不要多管閑事，我打的是這個不要臉的賤蹄子。”

“溫答應(yīng)做了什么惹婭芬格格如此動怒，打人不打臉，若是皇上見到溫答應(yīng)的臉紅腫，問起來怎么辦，婭芬格格擔(dān)得了責(zé)任嗎？”

“我就打她了怎么了，她一個答應(yīng)竟然見到我不向我行禮，我就是打她了，你能拿我怎么樣？”

“她是答應(yīng)，你是格格，她何需向你行禮。”

婭芬格格冷哼，神情倨傲，下巴微抬，“我說她要向我行禮，她便要向我行禮。”

“參見格格，格格萬福金安。”

許是為了息事寧人，溫答應(yīng)還是屈膝向婭芬格格恭恭敬敬地行禮，左臉上已經(jīng)有被打出來的紅痕。

“我沒叫你起來，你不準(zhǔn)起來。”

林翡兒想替溫答應(yīng)說話時，溫答應(yīng)朝她搖搖頭，她也就把話收回去，婭芬格格的刁蠻無禮，她先前也是見識過的。

雖已是初秋，不過濟南府還沒轉(zhuǎn)涼，天正熱，陽光還很曬，溫答應(yīng)只是站一會兒，額頭跟脖子上已經(jīng)開始冒汗。

可能是礙于她在看著，婭芬格格最終還是沒讓溫答應(yīng)屈膝屈得太久，她氣憤地轉(zhuǎn)身回屋內(nèi)。

林翡兒過去把溫答應(yīng)拉至陰涼的連廊下，這趟出巡，其實婭芬格格就有意無意針對溫答應(yīng)，她也只能欺負家世不好的溫答應(yīng)，良答應(yīng)有阿哥，又頗為受寵，她不敢欺負良答應(yīng)。

“她怎么突然打你？”

溫答應(yīng)摸了摸自己被打得紅熱的左臉，笑道：“格格就是這樣的性子，稍微不順?biāo)囊猓蜕鷼猓蛉瘴也皇鞘虒嬃寺铮烙嬎强床坏梦沂虒嬎圆殴室庹椅业牟纾〗憬悖覜]事，格格氣過了就好了，我之后會小心避著她，盡量不跟她撞見。”

林翡兒也嘆口氣，婭芬格格欺負溫答應(yīng)，此次隨行的人當(dāng)中位份最高的人是德妃，德妃才不會管這事，婭芬格格畢竟跟太皇太后還有太后沾親帶故，平日是在宮裏就沒什么人敢惹她。

“要不我們告訴皇上？”

“佟姐姐，還是不要了，皇上事務(wù)繁忙，哪有空管我們這些芝麻大點的事情，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