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若靜止的黑暗中,一蓬火光忽然燃起,照亮了狹小卻干凈的密室。
“怎么樣,母子兩個聊得可還好?”仁禧皇太后放下燭臺,緩緩坐到步夫人對面。
步夫人輕輕揉了下微紅眼眶,澀澀笑道:“總聽太后娘娘說遠閣生得愈發俊朗,如今見了,總覺得比我預想的還要好看,舉手投足像極了先帝。”
仁禧皇天后皺皺眉。
“像他做什么?先帝爺雖俊朗有風度,這一輩子卻只會做些讓女人傷心的事。瑰姐姐也好,我也好,還有步妹妹你,哪個沒被他傷個透?倒是步遠閣那小子,一心一意只疼軒妝,比照先帝爺專情百倍。”
步夫人笑了笑沒有爭辯,渾濁雙眼望著燭光,流出幾許惋惜:“倘若我這雙眼,能熬到重見天日時就好了,讓我也看看,那位夜姑娘是個什么模樣。”
“不是驚天動地的絕色之姿,但為人謹慎小心,聰明又賢惠,對步遠閣也是死心塌地,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太后娘娘既然有成全這兩個孩子的心思,何必……”步夫人輕嘆口氣,頗有幾分不忍之意,“這些年,娘娘總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明明是為了他們好,卻從不為自己辯解,真是委屈您了。”
仁禧皇太后低下頭,一抹輕笑淺淡平靜。
“縱是世人罵我、謗我,身邊人嫌我、恨我,那又如何?我沈凝君從當年為報恩入宮為妃那一刻起,就不在乎誰說我什么了。如今我只盼著穎闌國國泰民安,麟兒能迷途知返,若能達到目的,就算讓我付出這條性命也無所謂。”
“告訴他們真相怎么樣?”步夫人不死心,繼續勸道,“遠閣不是不講道理的孩子,娘娘跟他說明一片良苦用心,他一定能夠理解。還有蒼逸王世子——”
仁禧皇太后緩緩搖頭,擺手打斷步夫人:“妹妹你還是這么不諳世事。你也不想想,這些年我能在此照顧你,原因是什么?麟兒他最是多疑,如果他知道我與妹妹關系親近,又怎會讓我來照顧你?”
“只要遠閣不說,皇上又怎會知道呢?”
“這深宮不比尋常百姓之家,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為置于死地的把柄。”仁禧皇太后嘆口氣,“我們能做到自己小心,卻不能保證別人一樣不出紕漏,遠閣時時刻刻在麟兒監視之下,我哪敢讓他知道真相?”
步夫人無言以對,長長嘆息后搖頭,又抱緊那一方褪色襁褓。
過了半晌,仁禧皇太后才想起來的目的,提起食盒端出飯菜,親自送到步夫人手邊。
“那****不許遠閣他們把你帶走,妹妹可有怪我心狠?”
步夫人楞了楞,苦笑道:“責怪倒是沒有,只是有些不解。遠閣他受制于皇上,只因我這累贅生母被囚于地下才不得脫身,以至于前朝后宮諸多紛亂——這些,都是娘娘親口說的,為什么不趁這機會讓遠閣帶我離開,了斷這一切恩怨呢?”
“了斷?事到如今,已經不是步遠閣救走你就能了斷的地步了。”
仁禧皇太后撥弄著燭臺火苗,搖曳光線中,面上表情明暗不定。
“步妹妹,你的遠閣長大了,他不像麟兒那樣滿心仇恨、不務正業,也不像先帝那樣為感情把江山社稷當兒戲。他是天生的帝王之才,且他有一顆包容著天下百姓的主君之心。當初我的確想過私自放你走,讓你們母子遠離帝都,但后來我改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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