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蜷縮在軟椅上的弗拉多睡得并不踏實。夢中的他又冷又累，好像再一次回到了暗黑的死亡沼澤，一忽兒又蘇醒在堅硬寒冷的巖石峭壁上；然而，下一刻他又仿佛回到了夏爾自家的臥室，一忽兒他又身處陽光明媚、鮮花盛開的空中花園……

等他醒來，已經是凌晨時分。弗拉多感覺自己很暖和，他坐起身子，看到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國王陛下的絲絨繡金披風。他來過了！弗拉多的心漏跳了一拍。委屈、相思、窩心、甜蜜……一齊涌上心頭。他把臉深埋在那柔軟的衣料裏。不錯，是他熟悉的，淡淡的煙草味，他的味道！

弗拉多此刻特別想大哭一場。但他忍住了。

因為，今天是國王陛下的好日子！

弗拉多必須振作精神，因為他還有一項光榮而莊嚴的任務要去完成。在杉樹林小憩時，阿拉貢曾經告訴弗拉多，他希望所有四位霍比特少年盛裝出席他的加冕儀式，因為他們正是拯救中土于危難的小小英雄；另外，他還希望弗拉多在典禮上親手為他捧上那頂至高無上的王冠，再由甘道夫大師為他加冕。

這是多么鄭重的托付啊！弗拉多感到無上光榮，激動萬分。

當他收拾好心情走出書房門時，發現山姆已經在走廊裏守候多時。

阿拉貢離開書房后，立即通知了山姆。近日主人情緒低落，這日傍晚又突然失蹤，山姆早已焦急萬分。接到消息他才稍稍放下心來，主動請求在書房門口等候，待弗拉多醒后好陪伴他回自己的住所。人皇感謝山姆的忠心耿耿，有了他的守護自己也可以暫時放下心來，畢竟他還有太多事情必須親自處理。

弗拉多和山姆回到住所，天已經蒙蒙亮。他們各自短暫休息后，少不得梳洗一番，再換上早已準備好的禮服正裝。弗拉多臉上雖然略帶疲憊，卻因為在書房的片刻小憩，精神已經恢覆大半。其實他哪裏有信心完成交送王冠的重要任務！但是，為了阿拉貢，自己也必須全力以赴，絕不能讓他的大好日子因為自己受到絲毫影響。

旭日東升，春光乍好。美麗的白石城迎來了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盛典。

埃勒薩王的加冕典禮將在最高層的塔樓平頂舉行。那裏其實是一座頗為宏偉又造型奇特的棱形廣場，廣場中央是極寬闊筆直的一條大道，直通向最尖角處。如果從山腳下仰望，可以看到廣場尖角處的下方即是垂直而下的峭壁；中央大道的左右兩邊延伸出較短的側翼，碧草如茵，鮮花盛放，當中是一個巨型噴水池，清澈的泉水正歡快地噴灑流瀉。如果從高空俯瞰，中央大道和兩邊的側翼在噴泉處連結為一體，整個廣場宛如一把橫空出世的巨型寶劍，筆直伸向萬裏無云的碧藍天空，煞是宏偉壯觀。

盛裝出席的人們早已開始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圣劍廣場上逐漸熱鬧起來。

甘道夫大師帶領四位霍比特少年來到中央大道盡頭的尖角處，那裏正是白石城距離朝陽最近的地方，此刻已經特別為加冕典禮搭建了寬大的高臺，兩側分別是各路貴賓的席位，而大部分嘉賓已經就位。

高臺右側是剛鐸王室貴族及大臣的席位。為首站著的是法拉米爾親王，如今的攝政大臣。他全身披掛閃銀鎧甲，英俊挺拔，氣度不凡。他的近衛已經捧出攝政大臣家族世代珍藏保管的白樹王冠，準備敬獻給人皇陛下。

高臺左側是剛鐸近鄰以及遠道而來的盟友。站在隊首的是羅瀚國新一代主君伊奧默爾國王，他的身旁站著女將軍伊奧溫公主。這對兄妹皆身披碧綠鑲金披風，白膚金發，英姿颯爽。伊奧溫公主此刻正望向另一側的法拉米爾親王，一對情人心有靈犀、眉目傳情，他們的大婚之日很快將要到來。

黑森林精靈王子萊戈拉斯和好友小矮人勇士吉穆利站在兩位羅瀚王族身邊。萊戈拉斯一身銀色修身禮服，額前系上一根銀色鑲鉆束帶，姿容絕美，氣質無雙；吉穆利身穿小矮人工匠精心打造的精鋼鐵甲，豪氣干云，威風八面。

甘道夫大師白衣勝雪，銀發銀須飄飄；他精神矍鑠、仙風道骨，人人對他敬重有加。四位霍比特少年皆是正裝打扮，淺色燈籠袖襯衫搭配深色絲絨馬甲，下穿絲絨長褲，毛毛腳上還特意套上了新做的軟皮靴子，個個精神百倍，容光煥發。四人皆外罩灰色精靈披風，領口處別著一枚精致閃亮的綠葉別針，那是金色森林的塞利伯恩王上饋贈他們的珍貴禮物。如今無須遠征，只有在像這般盛大的場合他們才會穿戴起來。

至此，護戒隊的伙伴們再次相聚在一處。

弗拉多換上了第一次去王宮大殿時所穿的那套精致禮服，他的俊臉比之來到白石城之前更加俏麗脫俗；加之今日場合重大，那張小臉換上比平日更加莊重沈穩的神情，高貴典雅之氣彰顯無余。即使在這群星云集的盛會之上也足以讓少年即刻脫穎而出，人人稱奇，連多日未見的甘道夫大師對這位小友也不禁刮目相看，心中讚嘆不已。

廣場側翼分別站立著清一色銀紋黑甲的御前侍衛列隊。另有一眾人群聚集于此處等候。阿拉貢陛下仁和親民，白石城的居民今日也受邀登上塔樓觀禮，真可謂盛況空前。

彼時禮鐘聲響不絕于耳，加冕典禮即將開始。法拉米爾令衛兵緩緩降下飄揚于塔樓最高處的白色攝政王大旗，升起黑底銀紋的埃勒薩王旗，只見旗上白樹燦爛綻放，其上更有七星環繞閃耀。眾人抬首仰望，無不肅然起敬。

這時，甘道夫大師低頭看向站在身旁的弗拉多，俯身向少年伸出右手，二人攜手緩步走上中央高臺，并肩站立于左側。法拉米爾親王隨即帶著一名近衛走上來站立在高臺右側。那名侍衛雙手莊重地捧著一只銀質托盤，托盤內有黑色絲絨墊襯，白樹王冠灼然其上。只見那王冠通體銀白，兩側形似海鳥展開的雙翼，中間鑲嵌一顆巨大的白色寶石，璀璨奪目，尊貴非凡。

鐘聲過后，號角齊鳴，一代明君人皇阿拉貢出現在中央大道的盡頭。他先在噴泉池前稍作停頓，然后開始沿著一路鋪設的黑色長毯健步向高臺走來。

埃勒薩王全身披掛剛鐸王室特有的黑鋼甲，肩頭和前胸金銀相間的鎖子甲閃閃發光，腰掛安都利爾圣劍。今日他并未佩戴頭盔，一頭黑發梳理整齊向耳后收攏，面容俊朗沈著，身姿挺拔昂揚，風華正茂、氣宇軒昂。他邁著穩健的大步向前走來，眉宇間迸發出一道閃亮的白色光芒，那光潔的額頭之上竟然隱約可見一頂熠熠生輝的王冠！即便尚未加冕，阿拉貢也是當之無愧的真命天子，無冕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