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山姆并沒有因為在王宮外久等到深夜而生氣,他憂心的反倒是主人弗拉多先生的身體。
自從加冕盛典那晚被人皇陛下送回住所之后,弗拉多就不思飲食,寡言少語。他時常一個人呆坐桌旁,怔怔地想心事,笑容也不見了。
山姆當然知道他的主人心中煩悶郁結,卻也沒有辦法替他分擔排解,又不好總是去打擾阿拉貢陛下,向他求助。因為國王陛下畢竟國事繁忙,而且不日將和阿爾文公主舉行婚禮。
話說那位精靈公主阿爾文也算是四名霍比特少年的老相識了。少年們和阿拉貢在精靈之地林谷休整期間,得到過埃爾隆德王的援助和厚待。當時他們見到那位美艷不可方物的精靈公主,皆覺驚艷不已;后來又得知,她和阿拉貢竟然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情侶。如今聽說他們二人已是婚禮在即,眾少年更覺世事奇妙,不可思議。
這一日,阿拉貢陛下和埃爾隆德王因要勘察剛鐸地形和幾位大臣一起出城去了。即將成為剛鐸王后的阿爾文公主并沒有忘記老朋友,遂于宮中單獨設宴款待四位霍比特少年,并奉上特意從林谷帶來的精美食物。霍比特人個個都是美食家,從來對美味佳肴來者不拒。他們欣然赴會,對公主的盛情和精靈美食皆是讚不絕口。
阿爾文公主身著一襲繡著精美圖紋的紫羅蘭色衣裙,黑發如瀑,額前寶石點綴,明眸皓齒,白膚豐唇,嫵媚多姿。不過,她雖美貌超群,卻絲毫不落塵俗,精靈特有的高貴清冷以及在世數千載所累積的智慧使她顯得格外神秘而又令人崇敬。
她見弗拉多離開其他三位興致盎然的伙伴,獨自坐在一旁默默不語,便蓮步輕移,向少年走了過來。
“弗拉多,小朋友,咱們好久不見啦!最近身體可好?”王女柔聲詢問,語氣頗有幾分親昵。
弗拉多聞聲抬頭,只見美麗高雅的阿爾文公主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一種親切溫暖的感覺從他心底油然而生。不愧是阿拉貢陛下的王后啊,也只有她才配得上那頂后冠了。弗拉多不禁心下感嘆,心中更無一絲反感不悅。
“是的,阿爾文殿下,的確好久不見!我很好,多謝關心!”他大大方方地答道。
阿爾文其實十分喜愛這位霍比特少年。他雖身材矮小,年紀輕輕,卻十分沈靜安穩,又極具毅力和耐力,仿佛在他的體內蘊藏著某種巨大的神秘能量,註定將在未來某個瞬間突然迸發,大放異彩。她當然從一開始就知道,人皇阿拉貢對這位少年更是青眼有加,無比愛重。
眼下她卻也為弗拉多的身體感到隱隱的擔憂。
她十分了解少年經歷了多少磨難,知道他的那些重傷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已經無礙,她也能隱約感到有些暗黑陰毒的力量似乎還在那孩子體內蟄伏,而對這一點她也尚未確知,連身為絕世神醫的父王埃爾隆德也不能確定弗拉多是否還能徹底痊愈。
關于這一點,她暫時并未向阿拉貢提及,因為即使他知道了也無濟于事,國王陛下雖然妙手濟世,恐怕到時候也終將束手無策。
因此,她對弗拉多一直呆在阿拉貢身邊其實是感到欣慰的,國王陛下的一身王者正氣反而就是少年對抗體內暗毒的最佳福佑。也許正因為如此,弗拉多如今看起來身體康健,精神尚佳,一時未見不妥。
阿爾文公主拉起弗拉多的手,看著他,和藹而又意味深長地說道:
“弗拉多,請你一定在白石城多住上些時日。阿拉貢陛下十分希望他的好朋友一直呆在他身邊呢!”
說話間,一股暖流緩緩地從那王女手心傳至弗拉多的五臟六腑,頓時讓少年有種說不出的舒服適意。精靈王族的能量傳遞之力果然神奇,少年心中真誠感激。
然而,當她提及人皇陛下和他的愿望,弗拉多卻驀地感到一陣慌亂,臉頰發紅,眼神飄忽,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所幸公主殿下隨即起身去招待其他幾位賓客,似乎并未察覺弗拉多的異樣。
其實,從加冕盛典那日獨自躲進杉樹林痛哭失聲的時候起,弗拉多就已經做出了決定:必須收起一片癡心的人,是他!他不能,也不要成為人皇陛下的絆腳石;不能,也不要破壞這一對璧人的幸福。該走開的人正是他自己!他不是不知道阿爾文公主的存在,也不是不知道王后之位非她莫屬。他愛上了不該愛的,亦或說沒有資格愛的人,也只能懸崖勒馬,獨自默默承受相思之苦。
所以,他才在林中那晚放縱自己,最后一次享受激情熱吻,最后一次親近那自己瘋狂愛著的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往無前地向他表白心跡,縱是自己即刻身死也再無遺憾!
然而,當親愛的阿拉貢那樣擁抱他、親吻他的那一刻,他的決心幾乎全線崩潰。
差一點兒他就反悔了,只想呆在男人的身邊,即使從此萬劫不覆!幸而他堅持住了,他怎么也不忍令他心愛的人為難,因為他分明看到了那雙灰色眼眸中的徘徊與痛楚!是的,幸而他堅持住了!
然而,其實他也曾有過另外一個很不爭氣的想法。
他想,如果他只是乖乖地待在白石城的某一個角落裏,絕不去打擾國王夫婦,不行嗎?他愿意遠離阿拉貢,可是難道他就不能遠遠地偶爾望一望他的國王陛下嗎?雖然那晚在杉樹林中他曾經那么勇敢果決,但是,一想到也許再也不能相見,他的心就如同撕裂一般,疼痛難當。
“弗拉多·巴金斯,你不僅是個傻瓜,還是個懦夫!”他不止一次狠狠地罵自己。
他害怕思考,這些日子以來他盡量裝聾作啞,不去傾聽內心的吶喊和哭訴。然而,今日阿爾文公主一番話,迫使他不得不重新面對自己的內心。
“人家公主那是關懷你,好心安撫你,你還真當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了嗎?你還真能厚顏無恥地留在國王陛下身邊嗎?你又算是什么呢?”弗拉多這樣想著,簡直無地自容,忍不住暗暗斥責自己。
回住所的路上,他問山姆:
“山姆,你想家了嗎?咱們這就回夏爾去,你說怎么樣?”
“那敢情好啊,弗拉多先生!我早就想回家鄉了!咱們出來了這么久,終于可以回去了嗎?” 山姆激動極了,兩只眼睛都亮了起來。
“不過……你真的想好了嗎,主人?你要是走了……阿拉貢陛下怎么辦?他會很傷心吧?”山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有點兒洩氣地說。
弗拉多此刻真想拿根棍子把這個忠厚體貼的榆木腦袋敲打幾下。
我不走又如何?難道讓他為我進退兩難嗎?到時候他就不會難過了嗎?
弗拉多十分無奈,只是幽幽地嘆息一聲。然后,他拍了拍山姆的肩頭,輕聲說道:
“山姆,阿拉貢陛下馬上就要迎娶他的王后了。他需要一位好妻子,也需要王位繼承人。他和阿爾文殿下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們一定會很幸福的。而我,一個霍比特人……又能給他什么呢……咱們也該回夏爾了,總不能一直待在剛鐸吧?陛下好客,待我們如好友知己,我們總不能不明事理,再三叨擾他吧?你說是不是?”
山姆當然明白主人所講的道理,也明白主人的一番苦心。他也盼著回家鄉呢,只是主人他……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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