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甘道夫大師于一日后前往林谷拜訪探望埃爾隆德王祖孫三代。弗拉多則繼續留在湖畔調養，也打算和他的霍比特小伙伴重聚。甘道夫臨走前已經飛鴿傳訊給山姆，告知弗拉多歸來的消息，估計那幾位少年很快便會趕來相會。

人皇陛下和灰衣巫師終于有時間互道別情。一位喜添龍子，后繼有人；另一位晉級巫師，前途無量，實乃雙喜臨門！青年為國王陛下感到衷心歡喜，國王陛下對那青年亦是越看越欣悅。

翌日時近黃昏，一天的暑熱已經逐漸散去，空氣清新涼爽。兩人正在庭院裏小憩。

青年見那些白色的小花開得燦爛可愛，忍不住上前細細觀賞。這邊廂人皇陛下正斜坐在花壇邊，靜靜地凝望著那青年巫師，至今還在為他的成長蛻變而感到驚喜，又有一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他雙目含笑，欣賞著青年那優雅的姿態和專註的神情，卻是怎么也看不夠。

這時，年輕的人兒轉過臉來，看了看那笑容可掬的男人，不由問道：

“你為什么一直盯著我看呢，陛下？我臉上沾花泥了嗎？”他下意識地看看自己的雙手，再摸摸臉頰。

“巫師大人，我還沒有見識過你的無邊法力呢，可否為我展示一二呢？”國王陛下饒有興致地微笑請求道。

此刻，庭院內一片靜謐，連一絲風兒也沒有。灰衣巫師轉過身來面對著阿拉貢，翩然一笑，碧藍的眼睛正和天空一色。下一刻他忽兒肅然，一對眼瞳也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幽深起來。他雖然緊閉雙唇，身體紋絲不動，卻隱約能感覺到一種力量正在他的體內積蓄。緊接著，他的雙瞳驟然緊縮，恰在這一瞬間，阿拉貢身側的花草輕輕晃動搖曳起來，而且越搖越劇烈；接著，男人披在肩上的黑發也被一陣輕風吹拂起來，向著腦后緩緩掀起波瀾。

國王陛下的整個面龐都沐浴在一片柔暖之中。那風兒一點兒也不凜冽，輕輕柔柔，卻又纏綿不斷，仿佛無數細細碎碎的吻，撫慰著他的額頭、雙頰和嘴唇。這是何等奇異魅惑的法術啊，阿拉貢不禁微微瞇起雙眼，迷情心生，陶醉其中。過了片刻，那陣風兒才緩緩漸息。

“領教了！巫師大人的確是法力無邊啊！”人皇陛下朗聲笑著，戲謔道，暗地裏早已心花怒放。

年輕的巫師嘴角輕揚，他那自從冰山歸來之后一直蒼白如雪的臉頰竟然迅速飛起了兩朵紅云。

阿拉貢心中一陣甜蜜，一陣愛憐，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走到青年面前，低頭細細端詳那張精致的俊臉。如今青年已經擁有人族的體型身材，雖然并不高大，卻只要稍稍仰頭就能對上他的目光。

“吾王陛下，你還想對我驗明正身嗎？那么，吻吻我吧！你是不會忘記怎樣吻我的，不是嗎？”

年輕的男子雙眸幽深含情，淡然的雙唇微微顫動。

“喊我的名字！”

“阿拉貢，吻我！”

男人低俯肩膀和頭頸，他的雙唇依然那么豐厚堅實，在那清淡小巧的唇瓣上印下深深長長的，卻又極盡溫柔的一吻。

多么熟悉的柔軟觸感，多么熟悉的劇烈心跳！

“弗拉多！我的摯愛！歡迎回家！”

阿拉貢從懷中取出那枚白晶寶石鏈墜，再次親手將銀鏈為青年戴上，然后俯身把人緊緊抱住，再也不想放開！那具軀體已經不再如往昔那樣弱小單薄。他的觸感是溫暖柔軟的，也是結實有力的。他，變得不一樣了！變得成熟健壯，變得深沈干練。然而，他的弗拉多，他的小人兒，終究是回到他身邊了！僅此足矣！

“我回來了！阿拉貢！”

弗拉多淚如雨下，柔順自然地將自己的下頜枕在人皇陛下那強健的肩頭。他抬起雙臂，兩只手掌心緊緊貼上男人寬厚堅實的后背，感受那股熱力隔著袍服傳遞，直達他的心底。他那顆在萬年積雪覆蓋下幾乎凍僵的心，徹底融化在了此刻這無邊的幸福之中。

他認出自己了！

他的阿拉貢，他的唯一真愛，認出了他！還有什么比這更讓他覺得幸福的事呢！

落日時分，庭院外忽而傳來一陣喧鬧，馬蹄聲、說笑聲，好不熱鬧。弗拉多當即猜到是他的霍比特小伙伴們來了，快步走向院門口。果然，三位身著盛裝的霍比特年輕人正牽著各自的小馬走來。人皇陛下也起身走了過來，準備迎接夏爾來的老朋友。

“弗拉多先生，是我，山姆來啦！”那走在最前面，也最健壯的年輕人正是山姆。他收到甘道夫傳來的消息就已激動萬分，迫不及待地要來和主人相見。

“弗拉……多先生……”好人山姆望著眼前高出他一頭的年輕巫師，頓時楞在當場，如墮迷霧之中。

“你好啊，親愛的山姆，別來無恙！”

年輕的巫師走上前去，親親熱熱地拉住山姆的雙手，滿面笑容地低頭望著那位憨厚老實的朋友。

“天吶，這還是你嗎，弗拉多？真的是你嗎？你怎么突然長高了這么多！還穿上了巫師袍？！”皮平依舊活潑雀躍，一迭聲地嚷道。

他和梅利也已經走到近前，此刻他倆仰頭看看高大的弗拉多，又看看彼此，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說來話長，我的朋友們！多虧了甘道夫大師的法術和‘樹胡子’的‘靈藥’！不過我真高興還能有機會再見到你們！”弗拉多欣喜萬分，和三位好友抱成了一團。三人看到弗拉多變得既高大又成熟穩重，一時之間頗有些不能適應；但同時，他們也實實在在地感到了對那青年巫師莫名的熟識感和親切感。

“弗拉多先生，回來就好！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山姆說著說著，不禁激動起來，眼圈也紅了。青年巫師再次抱抱好人山姆，對他安撫勸慰一番。

一別數月，幾位霍比特人也成長變化了不少，更加成熟穩健。他們也和阿拉貢陛下一一見禮。老友重逢，甚是歡喜。

人皇盛情款待客人，并邀請他們在別宮小住，和弗拉多共敘別情。三位小伙伴特別愛聽灰衣弗拉多講述他和甘道夫大師的北地之行，聽得津津有味；也對弗拉多長高并晉級為灰衣巫師而嘖嘖稱奇，羨慕至極。山姆也有喜訊相告，他和羅絲已經有了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兒，取名伊萊納。眾人亦是替為人父的山姆高興不已。

幾位老友就這樣歡天喜地、熱熱鬧鬧地度過了一段美好的夏日時光，三位霍比特青年也到了要回家的時候。弗拉多如今已經成為一名巫師，要跟隨甘道夫繼續研習修道，已經不大可能常常回去夏爾居住了。雖然大家都有些戀戀不舍，卻也愉快地彼此互道珍重。如今弗拉多已無性命之虞，中土世界也已太平安寧，日后必有許多歡聚的日子。

臨別前的夜晚，灰衣弗拉多單獨將自己‘換身回魂’的真相告訴了山姆。事實上，甘道夫建議青年對此事守口如瓶，于是，他便用樹胡子的珍釀作為說辭搪塞過去，甚至導致梅利和皮平對他的‘長高’十分艷羨，亦不免有些‘懊悔’，他倆都覺得當時應該多多喝上幾口。但青年知道，他唯獨不應該對那始終和自己親密無間的忠仆有所隱瞞。

“山姆，我很抱歉告訴你這些！但是，弗拉多和伊萊亞都愛你，感謝你，老伙計、老朋友！一切都沒有改變！”

“弗拉多先生！伊萊亞先生！從我看見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不一樣了！但是，我也能感覺到，你依然是你，我親愛的主人！看到你健康歸來，山姆就很滿足了！無論是弗拉多，還是伊萊亞，我都照單全收！”山姆真誠無比、激動無比地回答了他的主人。

主人回來啦！他覺得從此以后他的人生也更加圓滿了，從此以后自己就是最幸福快樂的人！

接下來的半月光景，人皇陛下和灰衣巫師在夏日的湖畔共享一段悠閑美好的獨處時光。他們時常一起研讀古籍，一起出游郊外，形影不離。

兩人將許多往事共同追憶，年輕的巫師也有機會將伊萊亞和他的前世弗拉多的故事細細向他的國王陛下講述：在末日山峰的半空中，伊萊亞和弗拉多的靈魂相聚相融；而正是因為擁有了契合后的雙重靈魂，少年才能在白石城蘇醒，才能和他一起度過幾日甜蜜時光，也才能支撐到后來跟隨甘道夫去往北寒之地。那一段時日，伊萊亞有關自己曾經生活過的現世的記憶暫時被封存，直到‘換身回魂’之后才被再次激活。因此，如今的青年巫師同時擁有著弗拉多和伊萊亞的完整記憶，雙璧成玨，實乃天下奇事！

仲夏的黃昏，夕陽斜墜，伊文迪姆湖的水面上波光瀲滟，灑金點點。

湖邊的草地上，一灰一黑兩匹駿馬正頭挨著頭，低頭享用豐美的晚餐，美麗纖長的馬尾不時地甩一甩，悠然自得。甘道夫大師日前已為愛徒覓得一匹毛色烏黑油亮的坐騎，雖然不及大灰馬哈蘇費爾高大強壯，卻也是一匹體態健美的非凡駿馬，也更適合身材小巧的灰衣巫師騎乘。應青年巫師的請求，人皇陛下欣然為這匹大黑馬取名 “大‘大步’”。

這一處湖畔鋪滿了厚厚的草甸，一高一矮兩男子并肩仰臥其上。一下午的馳騁徒步，確實令他們有些疲累。如今他們身上只穿著單衣，領口松散敞開，難得在這夏日傍晚的第一陣清涼中休閑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