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離開了科爾霍蒂的雜貨店來到了馬路另一邊的奴隸場。

懷著一種不知道該如何細說的奇怪心情，安迪走向了那一棟擁有結實大門和封死窗戶的地方。

推門而入以后，映入眼簾的是一塊用木板后隔出來的空間，類似于賓館前臺一樣的地方，那里站著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微胖男人，眼睛里的光芒是成熟沉靜的風格，當然發型和穿著怎么看也仍然透露著一股子部落味道，比如對方臉上的白色油彩條紋和涂黑的雙腳。

在角落里，還坐著一個黑足戰士，看樣子似乎是在小憩。

安迪看了一眼那個黑足戰士，發現是之前他看到在村子的西邊用鞭子指揮奴隸清理牧場的人，看來這里確實是專門用來管理奴隸的。

隨著他的走近，山羊胡抬起頭看著安迪，隨后不疾不徐的說道：“看來來了一位外來者，你來到我這里是想購買奴隸么？”

“嗯.....能否問一下價格呢？”

安迪猶豫了一下，選擇了這個開場話題。

山羊胡點點頭，并沒有廢話。

“一個虛弱的人或者老人，250瓶蓋，一個能干活的年紀稍大的女人300瓶蓋，一個年齡恰當適合生殖的女人500瓶蓋，一個壯實的能干活的男人700瓶蓋，其他的種類我們不經營。”

安迪聽了，心里一抽，對方就好像之前的雜貨鋪老板一樣隨意的將這些明碼標價的行情說出，可這些信息背后對應的都是一個個活人。

皺了皺眉頭，他決定嘗試一下在眼前這位似乎是在黑足村里主管奴隸事宜的人這里取得一些解答，看看能否更深入的理解黑足的思維。

“我聽說你叫多米尼克對吧？我....能問你一些關于奴隸的問題么？”

多米尼克點點頭，看起來是一個安靜且高效的人。

“你大可以直接去查看奴隸的貨色然后自己判斷，可看起來你并不是真心想要買奴隸，我有點明白你的意圖了外來者，雖然你這樣的人會來到黑足村的并不常見，但是我也確實遇到過。既然現在我沒有什么別的事情，我可以回答你的一些問題，不要覺得黑足的人都是聽不得任何議論的偏執狂，事實上我們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是開放而包容的。”

這個回答倒是超出了安迪的預期，他本以為在這群野蠻人里得到的也都是野蠻人的回答，可結果卻是在黑足村里遇到一個又一個打破他心里標簽的人。

“....謝謝你的慷慨與開明，我確實有一些不知是否合適的問題，比如....你們是如何看待奴隸制度的？你知道的，事實上據我所知不是每一個聚落都執行這個制度，乃至于像是黑足這樣在很大一片區域里出了名的程度？”

多米尼克低頭思量了一下，手里把玩著一條鐵鏈子，安迪看著那東西感覺應該是戰前用來拴住自行車的鎖鏈，現在被這群土人拿來干什么了不言自明。

“你的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對于黑足來說，奴隸制度是一種傳統，早在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就開始抓捕奴隸命令他們為我們勞動，因而我們也繼承他們的行動，繼續這種行為。奴隸制讓我們從來不缺乏勞動力，而且也是重要的貿易元素。”

多米尼克對著安迪招招手，來到身后一扇加固過的厚重金屬大門那里，打開鎖開了一道縫隙。

“你瞧，這里關著的都是奴隸。”

安迪從門縫看過去，發現里面應該是戰前的超市，還殘留著很多貨架之類的東西，不少奴隸被鎖鏈鎖在那里不能離開，他們的項圈或者鐐銬的一端就被類似多米尼克手里的那種鎖鏈一樣的物品牢牢鎖住，身上穿著單薄的灰白色衣服，似乎是專門用來區分奴隸身份的制服。

關上門，多米尼克看著安迪繼續緩緩陳述自己的觀點。

“你知道這些奴隸來自于哪里么？事實上任何地方都有....有從北邊運來的，從東邊運來的，從西邊運來的....奴隸販子們從各地捕獲奴隸再一路送到這里與我們交易，我們也會與那些來這里進貨的奴隸販子交易，是我們的奴隸制讓他們成為奴隸的么？并不，即便我們不再進行奴隸貿易，這些人仍然會因為種種原因被奴隸販子抓住成為奴隸，所以如果應該有一個人為他們現在的處境負責，那也應該是最早抓住他們的人或者他們自己。”

安迪看著眼前平靜的多米尼克，有點被懟的說不出來話。

“可....可你們就那樣奴役人，強迫他們勞動，讓他們每天過牲畜一樣的生活，有一天你們之中也可能會有人遭遇這種待遇，即便這是你們的傳統，是你們的文化，也沒有人認為這種行徑是應該被淘汰的么？”

多米尼克仍然平靜的看著安迪，似乎絲毫不為安迪的疑惑而意外。

“外來者，你對我們的了解根本不夠深入....不過沒關系，我可以為你解答你的疑惑。對于黑足村來說，我們崇尚勇武，我們親眼看見過無數懦弱無力的人是如何在這殘酷的荒原里消亡的，所以我們知道我們如果想要延續下去就必須保持強大。因而，充足的人口、勞力以及瓶蓋，是我們所必須的...我們也有進行農業和牧業貿易，可是你瞧瞧，它們給村子貢獻的還是遠遠比不上我管理的奴隸貿易。”

“你提到奴隸的待遇問題，實際上來說，我們對待奴隸的行為在所有使用奴隸的地方已經算是正常的了。我猜你大概沒有聽說過一些真正的殘酷奴役究竟是什么樣子的，我聽來這里進貨的奴隸販子說，他們最大的客戶就在東邊一個叫做保留地的地方。在那里，人如同木柴。一個新送進去的奴隸要不分黑白的干活干到死，他們的壽命超不過三年，要以月來計...盡管如此，這樣使用奴隸所獲得收益仍然是高于成本的，所以他們還是繼續這樣使用奴隸，而奴隸販子也非常樂于與他們做這種持久的大訂單。”

“一個合格的奴隸主對待奴隸如同對待牲畜，怎么可能會有人隨意殺死他們辛苦飼養的婆羅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