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夫人一愣，“你確定嗎？咱們來這里是為了什么？你現在去找他們，那不就是自投羅網？”

“那能怎么辦？”師老爺仿佛一瞬間老了十來歲，“咱們遠離他們是為了含雪，如今含雪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危險，她人都不見了，還談什么遠不遠離。”

師夫人嘆了口氣，說道:“那好吧，我去聯系，希望他們能盡早找到含雪。”

師夫人問道:“詠冰怎么辦？”

“她說的對，不能讓人知道含雪被擄走的事兒，就先讓她假扮含雪吧。”

“可我就擔心她不消停。”師夫人想起從前種種，心力交瘁，“你說咱們以前那個乖女兒到哪里去了，從什么時候起，變成了這樣的性子。”

“或許，她從來都沒變，只是不想偽裝了。”師老爺無奈道。

師家夫婦二人心緒飄了好遠，仿佛還是那個午日，一家四口在庭院中嬉鬧，和諧愜意。

“好，”端州如意坊里傳來陣陣掌聲，“清風姑娘才比謝道韞，真乃舉世無雙也。”一位公子放聲大贊。

師含雪俯身行禮道:“公子謬贊了。”你實在太夸張了吧，什么謝道韞，就我這半吊子能趕上人一個小手指頭嗎，凝芷那才叫才女。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師含雪有一天居然能以才學為人稱道。

“姑娘太過自謙，這書法，這詩句，當得當得。”另一位公子也跟著夸耀道。

“是啊，清風姑娘，這二位可是書院里有名的才子，他們都說好，那必然是極好的。”陳公子說道。

……

自從師含雪到了如意坊，這生意不知好了多少倍，樂的劉媽媽整天笑得合不攏嘴，直把師含雪捧成了祖宗。

“瞧她那得意的樣子，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才似的。”坊里的彩蘭姑娘陰陽怪氣地說道。

“就是，看她那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不就是會幾首酸詩嗎，連個手都不肯讓人碰，我看她能留住人到幾時。”蝶粉姑娘也跟著搭腔道。

“我看也就是新來的，大家都圖個新鮮，日子久了她還能有什么可高傲的，到時候門庭冷落，她就知道人情冷暖了。”彩蘭姑娘說道。

“哎，你剛才在說些什么？什么門庭什么的，還有人情，她欠什么人情了嗎？”蝶粉疑惑地問道。

彩蘭緊張道:“…我，我是說她遲早會被客人們厭棄的。”

“對，肯定會的。”蝶粉很快被轉移了注意力。

彩蘭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水，放松地舒了一口氣。

其實，最近，彩蘭也在偷偷地看書，她被兄長賣到如意坊之前也是個吃喝不愁的小家碧玉，因家道中落才被沒良心的哥哥給賣了。所以，她本人雖文采不行，到底識得幾個字。

她看出來了師含雪得寵的原因，每天無事的時候也會拿出買來的書本念一念，確實有效果，最近說話也喜歡用成語了，心中頗有成就感。不過，還是怕人發現了會去嘲笑她，因此，剛才真是把她嚇了一大跳。

“清風姑娘，這上聯實在精妙，不若在下今日回去仔細想想，明日，明日定然作好下聯供姑娘品鑒。”顧公子作揖道。

“公子過謙了，小女子相信公子必定能作出精彩的下聯。”師含雪說道。

“姑娘，今日天色已晚，在下便不過多打擾了。”顧公子說道。

幾位公子一同離去，師含雪收起笑容，心中惆悵。

夜半三更，師含雪輾轉反側，到底要怎么樣才能把消息傳回京都，不能一直待在這里啊。

師含雪睡不著，看著窗外微微發亮，起身一個人走出房門，突然，注意到附近一間房間里還亮著燈。奇怪，這個時間應該都在休息才對啊。

師含雪走過去，從門縫里看到，彩蘭姑娘居然正在看書。

“你說什么？你來教授姑娘們讀書？你把青樓當學堂啊？”劉媽媽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腦子壞掉了吧。

“劉媽媽，你也知道，能讀書的人家境一般不會差，他們這樣的人最喜歡何人討論詩詞歌賦，可和他們討論的必然要是懂這些的人，不然豈非是對牛彈琴，他們也不會有什么成就感。這些個讀書人最是附庸風雅，他們喜歡別人贊賞他們，可你信不信，我夸他們比這里其他姑娘夸贊他們，更讓他們高興。因為我懂這些，他們不會覺得我在盲目夸贊，人嘛，都還是慕強的，有學識的人確實更受人尊重。”師含雪說道，“媽媽，你難道不想把這如意坊打造成這端州最好的青樓嗎？據我所知，這端州青樓不少吧。”

劉媽媽略作思考，“即便如此，你說的也很難實現，這書是那么好念的嗎？太過癡人說夢。有那時間，不如多接兩個客來的實在。”

師含雪笑道:“媽媽放心，不耽誤生意的，可以白天沒事的時候學嘛，端州不是有個書院嗎，我聽陳公子說，書院里多數書生都會逛青樓，想辦法把他們吸引過來，姑娘們和他們相處的時候也可以讓他們講講知識嘛，沒準兒他們很樂意做老師呢。”

劉媽媽剛想說話，樓下一陣嘈雜聲響起。

二人下樓，其他的姑娘們也跟著到樓下看熱鬧。

一幫書生打扮的年輕人站在樓下，師含雪看到人群中的陳公子，問道:“陳公子，這大白天的，你們怎么這個時辰來了，這時候不應該在書院嗎？”

陳公子面色為難道:“清風姑娘，這……”

“你就是清風姑娘？”為首的書生問道。

師含雪不明所以，“是，不知這位公子有何貴干？”

“聽說你博學多聞，特來討教一二。”公子行禮作揖道。

師含雪一愣，“公子…”

“在下姓嚴，今日在書院，陳同窗正在請教其他同窗這幅對聯，可是姑娘所作？”嚴公子拿出昨日師含雪親自寫下的詩作。

劉媽媽看向師含雪:“清風，是你寫的嗎？”

師含雪點頭道:“不錯，正是小女子所作，不知有何見教？”

“我等在書院為這首上聯爭執不下，總覺得無法完全對工整，故而特來向姑娘討教，還望姑娘莫要嫌我等唐突，請不吝賜教。”嚴公子說道。

“這…”師含雪有些懵，向我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