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柳葉眉緊緊蹙著，向來打直的脊背，也微微彎著，嬌瘦身子像跪不住似的就快要倒下去，又抻著地面強撐住了。
他就站在屋檐上，無邊清冷的月色里，靜靜凝視她。
想著，只要她一倒下，他就去扶她。
可她偏偏撐住了，守到后半夜。
潑了濃墨般的夜空逐漸被天光點亮，寒涼的晨霧夾雜冷氣，灰蒙蒙地攏住整個嵩陽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穿堂風(fēng)從巷口倒灌進來，撲了眾人一身冷意。
昨日還是艷陽天，大家都穿的單薄涼快，可今日氣溫驟降，不少人凍的瑟瑟發(fā)抖。
蘇南枝打了個噴嚏，扶著棺木站起來時，整個人天旋地轉(zhuǎn)，極力站穩(wěn)瘦弱的身子。本就昏昏沉沉的腦袋，被冷風(fēng)一吹，更是疼的像車輪碾過那樣。
蕭沉韞分毫不差地扶穩(wěn)她。
二人前夜還互相斗過嘴，說什么萍水相逢、毫無交情，可現(xiàn)在，蕭沉韞只是平靜地看她，斂袍朝楚冷曦施了一禮：“楚家主。在下與縣主兄長是好友，特此前來吊唁，若不嫌棄，在下愿意協(xié)助辦喪，盡綿薄之力。”
眼下楚家沒人，奴仆才大換血完，就蘇南枝和哭到無法理事的楚冷曦，正是缺人手的時候，楚冷曦感激不盡地回禮：“有勞公子了。”
蕭沉韞頷首回禮，朝門外招手。
余曄帶著喬裝成家丁的精兵入府，辦事效率極高地打理靈堂，維護秩序，搭建接待親友的交談區(qū)，不會兒，楚府便比之前還井然有序了好幾倍。
蘇南枝看著前夜那般兇她的人，不計前嫌主動幫忙，還朝姨母行晚輩禮，心中好暖。
“謝謝你啊……”
“謝不是靠嘴上說，要行動證明。”蕭沉韞將麻衣披在外袍上。
“……那我要該怎么謝你？”
蕭沉韞唇角微勾，一抹極淺的笑意轉(zhuǎn)瞬即逝，揉了揉蘇南枝的頭：“我順手幫忙，沒想讓你感激，與你開玩笑罷了。”
蘇南枝的白簪花被他揉落在地。
她直著身子沒動：“王爺撿，是你弄掉我頭飾的。”
蕭沉韞撿起來擦干凈，插入她發(fā)髻中：“本王發(fā)現(xiàn)你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還發(fā)號施令讓他撿。
蘇南枝心想，他這回戴的簪子倒是很穩(wěn)。
二人在屋檐下說話的空檔，已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人。
蕭沉韞就跟個影子似的，保持好距離，站在蘇南枝方寸之外，她接待吊唁親友，他便遞上冥錢香燭，幫她打下手。
蘇南枝本就疲累不堪，通宵守夜已是強撐，忙到午后送走不少賓客，她就扶著墻冒虛汗，一陣心悸，有些猝暈，眼前時常發(fā)黑。
靈堂內(nèi)，楚家宗親見外人散的差不多，不知誰忽然發(fā)問：“誒，我大哥走的早，也沒個兒子，這家產(chǎn)怎么辦啊？”
那老大叔身穿縞素，一派愁眉苦臉，約莫六十，是外祖父的庶二弟楚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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