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凌晨三點，開始下起了小雨，綿密連續(xù)不斷的雨，打濕了梧桐樹抽枝嫩芽兒，還有樹下站著驕矜肆意的少年。

靳鯉躺在沙發(fā)上渾噩的睡著了，手機早就沒電。

四點多的時候，靳鯉在沙發(fā)上猛然被噩夢驚醒，抬頭看了眼鐘表，簡單的收拾了下，準(zhǔn)備去醫(yī)院看看外公。

出門的時候，走到路邊準(zhǔn)備打車，恍惚間好像看到家裏門前那顆梧桐樹下一地的煙頭，還沒來得及細想，面前停了一輛出租車。

她擔(dān)憂著外公，彎身上車，去韻州第一人民醫(yī)院，幽深的天色看起來潮濕，昨夜像是下了一場雨。

噩夢仍然心有余悸。

外公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蒼老的面容，枯癟的眼睛看著她，聲音低弱無力：“下次……外公還不知道……能不能看見小鯉了……”

靳鯉不敢細細回想這個噩夢，她害怕的手指發(fā)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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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懷斯眼看著天快亮，靳鯉也沒有出來的跡象，那顆心一直下沈，像是摘出來浸泡在這場雨裏，有些皺巴巴。

緩慢轉(zhuǎn)身走回去，想著快速換身衣服就回來繼續(xù)等她，兩個人說清楚，他完全可以包容她，只要別這么躲著他就好。

沒想到就這么錯過了，十分鐘不到，許懷斯再次回來時候，繼續(xù)等了一個小時，逐漸覺得不對勁。

每天這時候二樓的燈光早就亮起，此時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三步并兩步的跑上去，不大會兒，人從樓梯下來，身影被漆黑的樓道裏襯的頹落，額間的碎發(fā)垂在眼睛上，遮蓋住些情緒。

九班，許懷斯走進來時并沒有看到靳鯉，旁邊的書桌不像是有人用過，紀(jì)從抬眼看他走進來問：“鯉兒呢？”

許懷斯撇了她一眼，沒說話，紀(jì)從訕訕的轉(zhuǎn)回頭，那個眼神紀(jì)從可不敢問第二次。

鈴聲打響，靳鯉踩著點走進教室，與許懷斯眼神接觸了不到一秒，驀地移開視線，眼神有些亂飄的坐下，緩著氣，她從醫(yī)院趕回來的。

坐下不到一秒，只覺得凳子朝許懷斯那邊移過去，靳鯉抬眸，他面上不動聲色。

可涌動的情緒讓靳鯉縮了縮肩膀，趕上紀(jì)從咋呼呼的和她說話，她轉(zhuǎn)過頭貌似專註的回應(yīng)著。

垂在椅子下的手心被人輕輕勾住，撓了幾下，有點癢還有讓人忽略不掉的討好意味。

靳鯉一瞬間的酥麻，從手心到裏面那顆心，抑制住自己想抬眼看他的沖動，這個舉動，讓靳鯉更捉摸不透他。

明明他之前那么明目張膽的，費盡力氣挑開所有遮擋，熱烈的讓人感到灼燙，可他為什么突然就變得小心翼翼了？

難道要把之前的事情當(dāng)做沒發(fā)生過嗎？她看不懂他，手輕輕的就抽了出來，許懷斯沒有用力氣。

第一節(jié)數(shù)學(xué)課，嚴(yán)正天拿著成績單走進來，宣布重新排座位，許懷斯仍然是第一，聽到前面喊著名字，靳鯉的心不安的跳動。

她英語沒答所以沒有成績，總分就少了將近一百五十分，名次自然不會太好，也不會和許懷斯繼續(xù)同桌。

知道這消息后，錦鯉也形容不出來那種心情，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隨之而來的卻是憋悶感，堵的人心口疼，完全覆蓋之前的感覺。

下課后，靳鯉開始搬東西，她坐到靠墻的第二排，和許懷斯靠窗的第一排遙遙相望，最后一趟去搬書本。

許懷斯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大手狠狠地扣住書本不讓她挪動，目光緊緊盯著靳鯉。

他平生第一次，產(chǎn)生這種不受控的心理狀態(tài)，以前不管發(fā)生什么，他都能從容淡定的掌握直至解決。

這次像是脫離他手心的態(tài)勢，他怕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他不后悔那天的告白，只不過對于自己之前那種讓靳鯉避無可避的想法再沒有了信心。

所有的巧合都在制造一種機會，讓靳鯉對自己逃避的機會，他不知道如果隔這么遠，還有什么辦法能毫無費力的接近她。

“放手啊，許懷斯。”靳鯉輕聲說，別過頭不看他。

兩個人對峙半響，最后許懷斯妥協(xié)抱起一摞書闊步走到門邊的第二排位置，沈重的一聲“啪”，靳鯉手腕被握住。

被他牽著往最偏僻的樓梯間走去，靳鯉往回拖，“我不和你去……你放開我。”

手腕的力道并沒有清減多少，許懷斯攔著她細腰，臂彎處斜抱起她，樓梯下的飛快，靳鯉咽了咽口水。

這樣的許懷斯有些嚇人。

他半抱著她，走到一樓拐角處雜物間，嘭的一聲，灰塵乍起，靳鯉被他按在門邊，腰間被門把手磕到。

靳鯉小聲弱哼了一聲：“疼……”

腰間那處立刻被一只手掌覆上，溫度很高，恰到好處的揉捏，可以說溫柔至極。

面上卻發(fā)著狠冷笑一聲：“還知道疼？”

他的氣息糾纏下來，靳鯉心跳漏了一拍，強制自己別看，下一秒，覺得垂下來的手被人握住，她怔怔然的抬起頭。

手被包裹住緩緩抬起，放在他左胸膛上方，脈搏瘋狂跳動的地方，啞著聲音問：“我呢？”

“這裏呢？”許懷斯握著她的手死命的往裏按，靳鯉像是被燙到一樣，想要縮回手，卻被緊緊握著動彈不得。

靳鯉有些頭疼，那天的許懷斯又回來了，連續(xù)的問題讓她再次招架不住，她這些天因為外公情緒一直不太好。

她還不清楚外公什么時候出院，每天看著連俞書帶著淚痕的面容，鋪天蓋地的壓抑感再次席卷整個身體，這時候許懷斯還在逼她做選擇，她真的快撐不住了。

眼眶逐漸濕潤，大滴大滴的淚水砸下來，眼圈泛著紅，她在許懷斯面前沒有憋悶自己的情緒，滴的啪嗒啪嗒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