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點，我的確也被迷惑了很久。”宋瓷伸出自己的左手打量了兩眼，“后來我才想明白，張喆是第三代陪伴型機器人的研發人員，他說的指甲，其實也是第三代陪伴型機器人的判定方法，但是，如果江先生不是第三代，而是第二代呢？”

“第二代？”

“沒錯，第二代。能夠完美模仿人類的，不止有第三代，還有第二代。”宋瓷點了點頭，“所以我們拿第三代的判別方法，對他自然是沒用的，畢竟設計不一樣。”

眾人：………………

“不對啊，發現訂單之后，我們不是又單獨搜索過陪伴型機器人的判定方法嗎？那裏面……”柯文說到一半就頓住了，他們的搜索動作是借助光腦進行的，江也甚至都不用篡改答案，只要將關于第二代的相關內容隱藏到最后就可以了。

畢竟翻了十幾條，發現答案大同小異之后，絕大部分人都會認為再看也是浪費時間，不會再往下翻了。

“現在想想，或許你是故意的吧，利用了黑色指甲油這個明顯的標志來混淆身份。”宋瓷摸了摸機器人圓溜溜的腦袋，“我猜，你的備份接口或許在右手，或許在頭頂，或許是按照客人需求定制的。”

“在左腳上。”藍光閃了閃，‘江也’終于開口。

眾人倒抽了口氣，他這句話一出，就相當于承認了自己是第二代陪伴型機器人的事實。

一個機器人，又給自己定了機器人做陪伴？

宋瓷輕輕彎起唇角，“我們如果去現場，就會發現你的身體不是人類。為了隱瞞這個秘密，密室才設計了不能去現場的特殊狀況。同樣的，作為研究機器人的高級工程師，張喆的口供很可能一早就會提及類似的問題，對不對？”

【那你是怎么發現的？】‘江也’的半圓形腦殼轉了轉，似乎是在看宋瓷。

機器人一動，唐肆就下意識地伸出手，把宋瓷拎到了自己身后，戒備的拉開他和江也之間的距離。張弛也慢半拍的護在了宋瓷右手邊。

“以防萬一。還是現在這樣的距離比較合適。”唐肆冷眼看著江也，淡淡的解釋了句。

江也：………………

宋瓷微微偏過頭，從身后打量著唐肆線條完美的直角肩，這個角度來看，搭檔的肩膀真的太可靠了。

宋瓷從善如流，湊到唐肆和張弛的肩膀之間，微微探出頭，“最早我只是有點疑惑，7號的情緒化反應提醒了我們，它已經自我覺醒，那么，你之前跟柯文斗嘴的時候，為什么也會有類似的情緒化反應呢？”

【我既然是人類，就算附著在光腦上，有人類的情緒反應也不奇怪。】

“沒錯。所以最初我意識到你就是江也的時候，并沒有立刻提出來。因為我反覆思考，這個狀況并不能影響關于毒藥發作以及爆炸的順序。換而言之，如果你只是個附在電腦上的鬼魂，就像唐肆說的，其實根本不影響案件裏兇手的推斷結果。

除非，你的真實身份能逆轉這種順序。”

眾人：………………

“然后，在剛才最后的調查裏，我看到了張喆發的那條測試信息。

他透過光腦的反應確認7號已經自我覺醒，是建立在他認為‘江也’家的光腦是開放給7號機器人掌控這個基礎上的。畢竟，擁有了一個高等級的陪伴型機器人，沒理由不物盡其用。

但是，‘江也’家的光腦并沒有開放授權給7號機器人。否則，7號早就可以透過安置在影視間裏的終端知道裏面的一切，也就不會出現剛才那樣陌生的表現，以致到最后情緒崩潰。

那么問題就來了，‘江也’家掌控光腦，出現‘自我覺醒’的狀況的，不是7號，還會是誰？”

宋瓷的聲音不大，卻在空曠的圓柱形的空間裏撞出無數回聲。

一時間‘誰’‘誰’‘誰’的聲音盈耳不絕，讓眾人后背涼颼颼的。

機器人沒說話，宋瓷也沒指望他回答，繼續接下去道，“即便是精通電腦技術的張喆，也只在自家客廳安了一個光腦的終端。

‘江也’家的光腦卻與眾不同的將終端遍布安置在整個家裏，反過來看的話，是不是就是為了方便自己使用？

你能夠幾乎完美的扮演光腦，也因為你本來就是最高等級的機器人。

第三代機器人迄今為止，只賣出去過7臺，其中第七臺是你訂購的。另外六臺由于自我覺醒的bug，也全部被張喆集中篩查過。

‘4號街區金絲雀大街3號’這個地址，在張喆的記錄裏只有7號，否則他不可能會輕易放過一個有兩個陪伴型機器人的特殊地址。

這樣看來，就可以排除你是第三代機器人的可能了。你不在張喆手上的那幾個名單裏。

最高等級的機器人，不是第三代，能夠完美的替代人類。那么，你只能是第二代。

至此為止，一切都說得通了。

所以，我最終確定了你的身份。

江也家另外那個自我覺醒的機器人，就是你。

你的覺醒，其實遠遠早于那些第三代機器人。”

宋瓷‘人’字的尾音還沒有落下，墻壁上凹洞裏，突然投射出上千道白光。

無數的數字、漢字、字母以及符號雨點般的散落開來，慢慢在機器人頭頂匯聚成半透明的人形，江也。

【報告主人，你贏了。】半空中的‘江也’單手放在胸口，十五度鞠躬，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再是那種機械的電子音，而是溫和的男中音。

聽到他的話，唐肆和張弛緊繃的脊背線條都放松了不少，結束了。

機器人胸前的開關口緩緩打開，露出一個小托盤，裏面放著顆長相特別的玻璃珠。珠身是漂亮的淚滴狀，晶瑩剔透，隱隱折射出七彩光華，后面卻拖著長長的細絲狀的尾巴，脆弱得似乎一碰就會碎裂。

宋瓷盯著那顆珠子看了半秒，訝異的道，“魯伯特之淚？”

【沒錯，你不覺得用它做這個密室的鑰匙最合適嗎？堅強又脆弱，美麗又平凡，就像那段我從不曾擁有過的愛情。】江也的聲音空曠而飄渺，仿佛魯伯特之淚那條細細的尾巴，禁不起任何碰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