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翡道：“都聽說了？”
秋異行道：“嗯。”
桐翡雙眼瞪起，不可思議地道：“那你還不發飆？”
秋異行淡淡道：“我為什么要生氣。這本來就不是你擅長的事。”
桐翡狀似可憐地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是啊。真不知道惜云麝是怎么管的，指甲蓋大的銀子能變出那么多花樣。她拿著三兩碎銀出去，竟拖回來一車這么大的蘿卜，削下這么大幾包蘿卜皮，全都提到后院餵豬，昨日那頭大白豬殺了三百多斤，府上兩個月的肉就不用買了……”
“奶奶的……”她說著不住搖頭咂嘴，仿佛這事極其恐怖。緩了一會兒，嘆口氣，道：“算了，還是讓她管吧，我再管，仆人們發不出工錢，拿著大刀來殺我……”
秋異行不答，目不斜視，正襟危坐。桐翡腦中忽然浮現紈绔學習班一起看電影、打打鬧鬧的熱鬧場面，不禁眼神一暗，鼻子一酸，輕聲道：“我想去遠游……”
秋異行道：“好。”
桐翡驚訝道：“你怎么這么快就答應了？”
秋異行扭頭面向她，一雙漆黑的眸子晶瑩剔亮，肯定道：“你去吧。”
桐翡楞住了。
起先她只是隨便吐槽，遠游也是一句有感而發的話，連她自己都沒想好，可秋異行的眼神卻仿佛在告訴她：你可以的。這才是你。
她有一種感覺，秋異行說得很對。
桐翡楞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道：“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
秋異行搖搖頭：“沒時間。”
桐翡霎時從高峰跌到谷底，抽一抽鼻子，心內酸酸的：“得。我又自作多情了。”
這事定下來后，桐翡便開始準備出行的裝備，一人輕兵上陣，一切從簡。
隔日，桐翡來惜云麝處探望，順便告個別。惜云麝和秋濤在那日火災中都受了傷，近日深居簡出，已養好了七七八八。桐翡從門外就開始喊：“惜云麝，云南的普洱茶來一杯！”
惜云麝正在擺弄窗前幾盆盛開的蘭花，哼了一聲。
桐翡跨進門檻：“嘖嘖嘖……你哼什么哼，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
惜云麝眼睛都不瞟她一下，道：“待什么客，你是主，我是仆。”
“嘖嘖嘖嘖……你看你那個酸樣！咱家的醋都讓你喝光了。老惜，你轉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臉怎么樣了？”
那日火災，惜云麝的頭發和臉頰被撩了幾下，皮膚灼燙了好幾日，一度懷疑要終身留疤。
惜云麝轉過身子，靠在窗臺上，雙肘向后撐著，仰頭看向桐翡。
桐翡一拍大腿：“這這這這……一點破綻都沒有，好像還更好看了呢！”
惜云麝哼道：“讓你失望了。”
桐翡舉手道：“絕無此事。咱們煙州，頭號美女的牌子永遠是我，你只能排第二。”
惜云麝翻了個白眼。桐翡叫道：“你看看，你看看，這個表情怎么和我一模一樣？對別人那么雍容正氣，對我就這么冷酷無情？白瞎我給你燉那么好的老母雞。餵，二號美女，你家秋濤怎么樣了？”
一提到秋濤，惜云麝眉毛扯下，臉頰爬上一層淡淡的愁容，道：“昨夜忽然背上疼得睡不著覺，要吃止痛藥才行。大夫說，這種神經痛也許是伴隨一生的。”
桐翡嘆口氣，寬慰道：“他也是為救你。”
惜云麝眼皮翻起，冷冷道：“當然要救我，自己的妻子，難道眼睜睜看著她被燒死？”
頓一頓，她輕聲道：“反過來，如果是我，我也會去救他。我現在才明白，握在手裏的，才是自己的。”
桐翡拍桌道：“對嘛！老夫老妻了，你看你，心中還是有他的。以后不要那么心口不一，就知道罵罵罵，要多說我愛你，你最棒，想你想到睡不著覺……”
桐翡撅嘴演示親嘴的動作，眼看要親到惜云麝臉上，被惜云麝一把推回去，嫌惡道：“多管閑事！”
兩人又斗了幾句嘴，桐翡覺得，那日火災仿佛不僅燒掉了房子，也燒掉了兩人的恩恩怨怨，燒掉了惜云麝心中的執念，不消多言，兩人面前的籬笆已自動消失，一片坦蕩。
臨走的時候，桐翡趁惜云麝轉身給花澆水，把她匣子裏的桂花米糕抓了一把，往懷裏一塞，掉頭就走，揮手道：“走了！”
“站住。”
惜云麝的聲音冷颼颼的，桐翡不自覺定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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