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祎成再度恢覆意識時，她已經(jīng)坐在了吧臺的椅子上，和上次是同一個位置。酒吧裏的人不少，但是其他客人們都自覺讓出了吧臺左側(cè)的這一片空間，恐怕是因為這裏經(jīng)常作為此地的通行證入口。

反射性地去找祁旻，然而姜祎成卻看到旁邊隔了兩個位置的地方一名金發(fā)的小伙子在向她招手：“嗨，您是來找祁旻的吧？”

“呃，是我。”姜祎成直起背，對這位陌生人問道，“請問……祁旻她人在哪兒？”

“被meme找去談話了——常有的事兒。”金發(fā)小伙子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她旁邊的座位上坐下，“她讓我在這兒等你。實不相瞞，我已經(jīng)等了四個多小時了。”

姜祎成心想這是祁旻沒有商量好讓她什么時候來，還派別人替她等著，這樣著實有點兒坑。她只好賠笑道：“實在抱歉。”

“沒什么，反正我也沒別的事兒，等著的時候剛好看了看你的直播。”金發(fā)小伙子向她伸出右手，“我叫葉——呃，葉甫根尼。你叫我‘熱尼亞’就好了。”

“熱尼亞。”姜祎成和他握了握手，“你叫我‘祎成’吧，直播頻道裏都這么叫1。”

“哈哈，我看彈幕裏不是都叫‘一個橙子’的‘一橙’么？”熱尼亞笑了笑說。

從見面時的語言和動作來看，這位“熱尼亞”也像是在地球時代長大的人。而從他說“祁旻被meme找去談話”如此云淡風(fēng)輕來看，大概也是跟祁旻那些“危險分子”混的很熟的——畢竟meme就相當(dāng)于地府的執(zhí)法機(jī)構(gòu)2，被meme找談話跟在現(xiàn)實世界被叫去警察局是一個概念。姜祎成心裏有點兒嘀咕，她跟祁旻剛認(rèn)識24個小時，難道祁旻這就又要進(jìn)號子了？這樣的“大忙人兒”，她或許還是離得遠(yuǎn)點兒為好啊。

而眼前的這位熱尼亞，雖然身份上應(yīng)該是祁旻的熟人，但他在地府的形象設(shè)計跟祁旻和安東風(fēng)格完全不同，至少還算是正常的打扮。機(jī)車夾克和黑色皮褲，即使有點兒耍酷的嫌疑，也顯然稱不上“朋克”，而他留了一頭瀑布般的金色長發(fā)，在這個思想解放的時代也屬于普通的發(fā)型了。

再加上他的確擁有一張帥哥兒臉，讓姜祎成暗中覺熱尼亞可能不像祁旻和安東那樣“反體制”。不過在意識的世界裏可沒有什么“相由心生”，她仍然保持著一絲警惕，隨時準(zhǔn)備在對方說出什么危險話語時撤離地府，以免自己被卷入祁旻這幫人足以被meme叫去談話的搞事行為中。

或許是看姜祎成的神情有些疑慮，熱尼亞又提議道：“先喝杯飲料吧。想喝點兒什么，祎成？”

姜祎成想起來上次她喝的第一杯雞尾酒，隨口說道：“那就……自由古巴好了。”

“嘿，дeвywka3！”熱尼亞對在吧臺另一邊與客人聊天兒的調(diào)酒師姑娘招了招手，“這邊來一杯自由古巴，再來一杯谷神星白蘭地。”

“白蘭地加冰么？還是加糖？”調(diào)酒師姑娘回頭問了一句。

“加糖？”姜祎成都沒聽說過還有這種喝法。

“是薄荷糖。”熱尼亞解答了她的疑問，回頭對那位調(diào)酒師姑娘說道，“不加冰，也不加糖，謝謝。”

姜祎成對于這種酒吧官方公然販賣薄荷糖制品的行為在心裏表示反對，不過她也知道，地府法律是允許在酒裏添加一定量清神劑的——這就像現(xiàn)實世界的功能飲料裏也能添加咖啡|因4一樣，高純度清神劑是法律的灰色地帶，但是在一杯虛擬的酒裏加一塊薄荷糖，人們覺得沒必要過于緊張。

調(diào)酒師姑娘在操作臺上覆制了兩個預(yù)冷的玻璃杯，對著右邊的杯子打了個響指，杯中就盛上了半杯琥珀色的液體。而后她又在操作臺上“召喚”出波士頓搖酒器，酒液和可樂分別從空中憑空而出，滑入搖酒器中。調(diào)酒師姑娘再度伸出手，手中出現(xiàn)了一塊橢圓形的老冰5，她把老冰放進(jìn)搖酒器裏，合上搖了搖，而后把混合好的酒倒進(jìn)了左邊的玻璃杯中。

“谷神星‘無重力’白蘭地。”調(diào)酒師姑娘指了一下右邊的杯子，杯子在操作臺上消失了，而后出現(xiàn)在熱尼亞的面前。她又指了指左邊的杯子，把這杯虛擬的酒從操作臺的坐標(biāo)位置“瞬移”到姜祎成的面前的位置上，“自由古巴。”

熱尼亞拿起杯子，和姜祎成的杯子碰了一下：“3a_ce6r6！”

“3a_ce6r……”姜祎成點了點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哎，會俄語么？”對于姜祎成這么順地回應(yīng)了他的祝酒詞，熱尼亞不免會有些意外。雖然這也就是重覆他說過的話，但對于星際航行時代的公民而言，能知道這個短語的大概意思已經(jīng)不容易了。越是民族融合，大語種的優(yōu)勢就越明顯，而小語種只有在文藝作品裏才有些存在感。

“以前學(xué)過一點點，基本上只會讀單詞的水平。”姜祎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這個“以前”可是一百多年以前了，“熱尼亞，你是俄羅斯人吧？”

“是啊，俄羅斯當(dāng)年也是人口排名前十的地區(qū)呢。”熱尼亞笑著回答道。把“葉甫根尼”簡稱為“熱尼亞”，大概也就是俄語區(qū)才有的習(xí)慣了，姜祎成能猜到他是俄羅斯人并不令人意外。

雖然是地球時代人口排名前十，但是跟中國人的總量顯然是沒法比的。像姜祎成這樣住在地球的地球時代中國人，隨便出個門都能碰到不少“老鄉(xiāng)”，而地球時代的俄羅斯人恐怕要遇到一個懂點兒俄語的人都不太容易。

當(dāng)然，對于人口更少的民族，基本上隨機(jī)偶遇是不可能遇到說相同語言的人。因此他們大多會學(xué)點兒目前流行的語言，以至于若非深交都不一定能知道他們是來自地球時代的哪個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