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著急,快說到了?！逼顣F擺了擺手，“我不是因為這事兒進去了么，在號子裏我就想，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按理來說如果通過清神劑形成強條件反射是可行的,那么我的實驗應(yīng)該也沒問題。所以你猜怎么著,我又研究了一下兒meme的方案,我發(fā)現(xiàn)這個方法本身就有問題?！?

這倒是有意思了。絕大多數(shù)人都像貌丹博士一樣,認為meme的方案通常都能實現(xiàn)。但也不能因此說祁旻不自量力，她畢竟是負責(zé)地府研發(fā)部的cto,meme錯了而祁旻對了，這種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發(fā)生的可能。

“是什么問題？”姜祎成問道。

“這事兒還是跟量有關(guān)?！逼顣F解釋道，“按照理論,意識同步可以讓兩個個體之間暫時地相互解析一定范圍內(nèi)的意識活動，問題就在于這個‘一定范圍’。meme的意識體比普通人龐大得多，還記得你那位探險家朋友么，他在和meme連通的時候并不能體驗到鳥瞰太陽系的奧妙，而只是感覺到非?；靵y。”

姜祎成沒見過簡佚在地府連通狀態(tài)下發(fā)病的樣子，但是在現(xiàn)實世界他自己的家裏，那個發(fā)病狀態(tài)確實比起單純的恐懼更像是混亂。

“但是你和meme連通了就沒事兒？”姜祎成問道。

“什么叫‘沒事兒’？”祁旻裝作不高興地抱起手臂,“我沒有經(jīng)歷長時間的混亂，也是因為meme控制住了和我連通的部分。那是需要在meme有意識的狀態(tài)下進行的?！?

“meme還能……無意識？”姜祎成感到有些詭異，在meme無意識的情況下,地府不就成了法外之地了？

“不是meme本身是否醒著,而是如果你跟meme活躍的部分同步了,那么需要她把註意力放在你這兒，你解析到的東西才會是符合邏輯的?！逼顣F停頓了一下兒，又說道,“潛意識1和表意識的區(qū)別，你明白吧？如果meme的註意力在別處，你就同步到了她的潛意識，然后就被極其覆雜跳躍的信息繞暈了。而只有當(dāng)你同步到表意識的時候，才能和meme共享一般意義上的‘體驗’?！?

她這樣解釋姜祎成就明白了，說白了跟她之前猜想的是一回事兒，連通究竟是痛苦還是治愈，取決于meme有沒有主動關(guān)照被連通的人。

“可是要這么講，那個《加強辦法》也沒問題啊?！苯t成突然有點兒奇怪，“在meme無意識的時候?qū)崿F(xiàn)不了，意味著在meme有意識的時候不就可以實現(xiàn)了？”

“如果每個人的強條件反射都得需要meme自己去‘印’，那這個技術(shù)還有什么意義么？”祁旻卻如此反問道。

姜祎成猛地被她問住了，而后才意識到她忽略了最重要的問題：“這個《加強辦法》原本是要用來做什么的？”

“用來減少二次犯罪率?！逼顣F直接地回答道。

這倒是姜祎成沒想到的，受到那時候的地球民族主義影響，她先入為主地覺得這就是meme用來對付火星人的刑罰。

不過仔細一想也是，按照這個技術(shù)的名字，它只是一種直接建立條件反射的方式，并不一定會給人造成精神上的痛苦。而在一定時間范圍內(nèi)地給犯罪者植入“遠離犯罪”的反射，也不失為一種保底的方式2。

“本來meme模因監(jiān)管所的主要工作就是‘教化’犯人，也就是通過意識同步給他們建立‘犯罪是錯誤’的聯(lián)系。而研發(fā)這個技術(shù)只是為了省點兒事兒，試圖清神劑取代meme自己的工作。”祁旻接著說道，“所以如果用了清神劑還需要meme親自關(guān)註，就根本省不了事兒了，這個技術(shù)自然就沒用了?！?

姜祎成之前并不知道在模因監(jiān)管所meme還會跟犯人同步，雖說是為了教化，但這待遇聽起來也未免有點兒“豪華”。

“所以因為這個辦法本來就不能省事兒，meme沒有把它應(yīng)用到模因監(jiān)管所？”姜祎成問道。

“當(dāng)然不是，這個直接形成條件反射的研究方案在火星倫理委員會那邊兒被否了，meme根本沒有機會進行實驗發(fā)現(xiàn)問題?！逼顣F攤手道，“所以才會有祁道的事兒?！?

“等等，為什么meme會聽火星人的話？”姜祎成感到有點兒不快。meme的這個實驗方案用到的所有材料都是地府自帶的，而志愿者也可以從地月經(jīng)濟圈招募，為什么要看火星人的眼色？

“啊，大探險家，你這么說我可有點兒害怕了。”祁旻干笑了兩聲，“沒有通過倫理審查的方案，因為負責(zé)人是meme就能繼續(xù)進行實驗？幸虧你研究的是飛船而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