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暴怒嘶吼的王武, 還有嚇得臉色蒼白、惴惴不安的柳玉竹，王夫人——蔣家云嘴角抽搐了一下，拿著這倒霉兒子頭疼不已。
她也并不非什么嗜血之人，不至于亂殺無辜, 至于王武對她的偏見確實是她的原因, 她也無從解釋。
王武那點小伎倆在她面前無處可逃, 她了解自家兒子，可以篤定他絕對沒有喝什么絕子湯, 但是這位小寡夫有沒有懷孕她有些不確定。
其實王武大可以不必這般大費周章, 若是真的喜歡娶便是，雖然她可能瞧不上這兒媳婦，但她倒也不至于棒打鴛鴦。
今天為什么來這兒，不過是為了確認他有沒有懷孕，真懷上了她真的不放心讓自己孫子讓王武這家伙照顧。
蔣家云唇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只覺得兩人這亡命鴛鴦似的模樣，也挺有趣的。
她還是第一次見臭小子這么著急呢。
柳玉竹慌得差點暈厥，眼前的王夫人氣度之雍容，容貌之端麗，都讓他心口惴惴, 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卻也不敢反抗。
他忍不住看向那個被護院抓住了王武, 唇角抿成一根直線，他鼓起勇氣說道：“夫.......夫人, 能不能放開他......他背上還有傷......”
王夫人杏眼輕輕看向柳玉竹, 便見他表情猝然一僵, 仿佛看見了什么洪水猛獸般。
“你關心這臭小子？”王夫人輕輕笑了一下。
柳玉竹手乖乖伸著，讓郎中把脈, 他默默點頭：“嗯。”
“他能徒手打死虎狼，關心他不如多關心一下你自己，瞧著身量只有一張紙薄。”王夫人輕聲說道，把玩著手上的佛珠。
柳玉竹長相清麗，卻顯得有些瘦削，輪廓分明又白皙，看著年紀不過二八，實在有些小。
柳玉竹便不敢說話了，只是時不時看著被攔在七八米外的王武。
王武氣得差點將這院子給拆了，價值連城的牡丹花也砸了，假山被他劈成了幾段，那些護院也被打得鼻青臉腫，卻執拗不讓他過去。
直到看見王夫人做了一個放開的手勢，那些人才退到一邊去。王武恨極，又將剛剛擋住他、離他最近的護院踢了一腳。
王武眉眼間充斥著陰鷙和憤怒，他大步流星朝著矮亭走過來，郎中已經收回手，柳玉竹見他來了，便站起來朝著他走了兩步。
王武抓著他的手腕，護在身后，鳳眼帶著鋒利的眸光：“娘，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眼底似乎有著想要對抗她的沖動。
王夫人輕輕看他一眼，眼底一閃而過的嫌棄，輕聲道：“急什么？王大夫你說說，這位小公子身體如何？”
柳玉竹也探出頭來，緊張看著他們，他似乎猜到了一點兒什么。
“小公子身子骨弱，又是特殊體質，并不易受孕，且仍有病根......可是老夫剛剛把脈，確實是喜脈，已有兩月有余。”王大夫是蓄著長胡子的老頭，實事求是地說道。
柳玉竹和王武俱是一楞，若是兩月有余，那便是在安溪村便懷上了......
王武臉上出現一絲震驚之色，他轉頭看向柳玉竹，便見呆呆楞楞的柳玉竹也看著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柳玉竹腦袋發出一聲嗡鳴聲，對上王武有些驚訝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凸，臉色覆雜，滋味難言。
王夫人看著兩人的神情，了然于心，出聲道：“柳家小公子。”
柳玉竹抬眼看著她，有初聞消息的怔楞，她臉色緩和，聲音溫柔又有力量：“我知曉王武的惡劣，你們兩的初遇想必并不美好，這個孩子你想要留下嗎？”
“若是留下，便進我們王家當長媳，你且放心，只要我活著一天，王武便不會有庶出。若是這孩子并非你所愿，我也可以幫你打點好一切。你想好了再告訴我答案。”
這話一出，王武徹底慌亂起來，他看向柳玉竹，只見他表情有些恍惚，顯然將這話聽進去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安靜下來，直勾勾看著柳玉竹，他......他也想知道柳玉竹的選擇是什么。
王夫人的娘家曾是赫赫有名的蔣家軍，后爹娘戰死，三個哥哥死了兩位，還有一位也痛失雙腿成為殘疾。
她曾經是替父兄出戰的巾幗將軍，后因為皇帝卸磨殺驢，下嫁給一位寒門子弟王守之，當時皇帝手段齷齪，將這位女將軍下了藥和同樣下了藥的王守之關在一起。
三月后，蔣家云有孕，王守之外調，一代將星隕落。
蔣家云曾經恨透了王守之，以為他和皇帝串通，也恨肚子裏的孽種，直到時間推移，王守之用一輩子守著她，才將她心中的怨化解。
現下遇見這事，她愿意給這個少年一個選擇，盡管她并不中意他當兒媳婦。
柳玉竹先是被懷孕沖昏腦袋，此刻又被這個選擇炸暈了，他下意識看著王武，便見他眸子漆黑濃郁，帶著一絲希冀般。
他指頭緩緩攥緊，他又看了看那溫和註視他的王夫人，心中凌亂無比，又仿佛那逐漸平息的海面。
他閉了閉眼，蒼白的小臉顯得有些柔弱，再睜開眸子只剩下幾絲脆弱的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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